李元夕跟江宁赶往江府。其时刚交辰时,路上少有行人,寒风飕飕,吹散爆竹纸屑,日光惨惨,沐不透枯木干梢。 “李捕快,一会儿见到员外,还请婉言。”江宁低声道。 哦?李元夕看他一眼。 “毕竟是上了春秋的人,我担心——”江宁的声音低下去了。 原来里长们去江府报信,江霆贤正与妻儿用饭,闻知江峰出事,江老夫人立刻昏厥不醒,江霆贤请医调治,他一时走不开,这才派江宁出面。 原来如此。李元夕点头,想了想,问道:“昨晚,江峰可是在江府团年?” “嗯。连我在内,一共四人。守岁之后,老夫人命其回家歇息。他喝了不少酒,连大少爷的那份也喝了。”江宁道。 “你呢?一直在江府吗?”李元夕又问。 “我守在神祠,添香,照看烛火。”江宁的神色更黯了。 李元夕瞧见,心中暗叹:生死异路,人间最苦,莫过于死别,因为再无相见之可能。 这种苦,任何劝慰之词都显苍白。 她唯有沉默。 两人不语,两个护卫更是噤声,四人遂默默赶路,移时转进永盛街。 “三少爷!”一个护卫突然开口,双目紧盯前方。 “怎么了?”应声的瞬间,江宁已得到了答案。 只见江府门前挂起了白幔、白灯笼,门人皆是孝衣孝帽。 江宁一愣,立刻向江府奔去。 李元夕眨了眨眼睛,确认无有看错,此时此刻——她犹豫了一秒,还是提步跟紧了江宁。 江老夫人驾鹤,江府盛张哀仪,上下办事人等,进进出出,忙而不乱。 李元夕等在外书房门外,半个时辰后才被请了进去。 江霆贤坐在紫檀太师椅上,面色忧戚,见她进来,指了指书案前的紫檀背靠椅。 “请员外节哀。”李元夕见礼毕才轻轻落座。 “李捕快,有事请直言。”江霆贤开门见山,“峰儿的事,又要麻烦你,老夫在此多谢了。”说着,拱了拱手。 “员外客气了。”李元夕还礼,“我来,是想请员外指点一二。江家家大业大,未免惹人眼红,请您想一想,可曾与人不睦?若有,那解铃还须系铃人。” “没有。江家本分经营,以和为贵,曾来都是礼让三分。至于别有用心之人,老夫不知道,也猜不到。”江霆贤斩钉截铁道。 “我想也是。”李元夕顺口道,“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员外,请您再好好想想。只有早日擒得顽凶,才能护住江府。” “你什么意思?”江霆贤喝道,狼眼绷紧。 “如我冒昧,都说远在儿孙——” 李元夕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江霆贤打断了:“李捕快,你的职责是擒凶,不是讥讽苦主。若你无有能力破案,还请及早卸任,耽误时间事小,限棒可不认人。——我江某活到这把年纪,问心无愧,不惧牛鬼蛇神,遑论区区凶徒,他若来,我自当擒之,为我儿报仇。” 话已至此,再无说下去的必要,李元夕遂告辞出来。 她刚要去灵堂寻江宁,就见江宁带着汪管家众人扶柩而入。 不用说,这是江峰的灵柩。 兄亡母丧,江宁当执悌弟孝子大礼,奈何他只一人,分身乏术,不得不并棺行仪。 想来,这也是江霆贤同意了的。刚才江宁从外书房出来,匆匆而去,当是领命急办。 李元夕跟在众人之后,来至灵堂,等在堂下,待江宁安灵已毕,才上前叙话。 “江宁,这件事,只有你能办。”李元夕明述忧虑,请江宁增派人手,护院卫宅之外,对吊唁之人多加提防。 “我这就禀告员外。”江宁听清个中厉害,立刻答应,李元夕却拦住了他,把江霆贤的震怒简略讲了。 “这是为何?”江宁大惑不解。 李元夕摇摇头:“员外心思,异于常人,且不管他。但咱们不可不防,你是三少爷,员外之外,江家数你为尊,还请你下令。我们理刑厅也会派人巡看,咱们协力,力争无虞。” 江宁沉吟片时,点头应允。 “江府的后门,能否暂时关闭,禁人出入?”李元夕提出新的请求。 “你是担心那人从后门混入?”江宁道,“这却有些难。后门一直都是厨下进出之道,当下行仪,日需采买甚多,从前门进,须冲撞了众宾客——这样吧,我派两个护卫,专门把守后门。” “也行。” 两人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