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从腰袋里取了一块碎银放在竹桌上,遂即起身登岸回家去了。 李元夕的家在青葵街,是一座规整的二进小宅院,离博州府南门甚近。一拐进街口,但觉寂静静的,只有一个男子正在她家门前铲雪。那男子粗壮有力,一把铁锨飞上舞下。 “还是搭档好啊。”李元夕知心头一热,快步赶了过去:“大通,别扫了,先弄口热饭,我都冷透了。” 路通笑道:“早备好了,锅里有羊汤,碗里有馍馍……” “啊啊啊”李元夕不等他说完,小跑着冲进了家门。她以最快的速度回正房东间换了衣衫鞋袜,这才扎进厨房,从锅里舀了羊汤浇进大瓷碗中,又捞起两根羊肋骨大口啃着。 等骨头啃完,馍馍也泡好了。再撒上香菜末、胡椒粉,点上细盐,即便埋头大吃。热气蒸腾,她额头开始渗出汗珠。 整碗下肚,李元夕才感到自己又活过来了。她嗅嗅鼻子,甚是意犹未尽,但美食不可尽用,决定忍住——只舀了一勺羊汤。 正喝着,路通大步走了进来,他泡了三个馍馍,端着大碗坐在搭档对面,风卷云吞,片刻就吃完了。 “不是吕通天。”李元夕见他放下筷子,就把凤栖后山的缉捕结果直言相告。 “不是他?还能有谁?”路通皱眉想了又想,毫无头绪。 “家贼难防啊。”李元夕提示道,“你还记得江娘子的话吗?就是咱们问她,家中都有谁知道那箱子时,她说的。” “除了江娘子与韩秀才夫妇,还有贴身仆婢春莺与石良,但这二人都跟了他们很长时间,不至于吧?”路通摇了摇头,忽然惊道,“你是说贼喊捉贼?” 李元夕点点头:“江娘子说,家里没人敢动她的东西。她何以如此自信?她是主母,更应该明白人心难测的道理。” “这样讲,她东西丢的奇怪也就不奇了。” 四天前,韩家报了失盗。李元夕跟路通前去核查,被告知不知何时丢失的。据失主江娘子所言,那桐木箱子一直封锁完好,放在她的床下。她因找不见手炉,才命春莺开箱,结果发现箱内的五百两纹银不翼而飞。当下震惊,即刻检点,银两之外,还丢了一对金簪,一只手炉。 “可她为何要这样做呢?”路通又提出了疑问。 “这就要问她了。”李元夕道,“事不宜迟,我明日一早就去韩家。” “啊,是得抓紧,不过胡推官传话,明早点卯,必须全到。”路通说完,悄悄吞了吞嗓子。 李元夕顿时恍然:“你去拜望他了?费了多少银子?” “是探望。这顶头上司病了,咱们做属下的,分当致意。”路通实话实说,竖起两根手指,“二十两,我说是咱俩的心意。” 言毕,他起身去壁橱里拿了一个纸包递给李元夕。 “你吃吧。”李元夕没有接。 “高记江米条啊,新出锅的,糖霜厚着呢。你不是最喜欢吃吗?”路通有些郁闷,自己特地买的,搭档却连看也不看。 “现在不喜欢了。”李元夕直言不讳,“发苦的江米条,我才不要。” “苦吗?这么厚的糖霜。”路通说着,开包拿了一根放到嘴里,“嘎脆”一咬,“又甜又脆又香,——你也太挑了。” “你喜欢就好。”李元夕看着搭档,“别扯江米条了。接着说,胡推官年年都病,年年无恙,还真是厉害。你去探望,可知他所患何病?” 路通摇了摇头,他虽去探望,却未见到上司之面,并无叙谈。 “是银痨病,唯有银子能愈。”说完,李元夕灿笑不已。 见搭档不是真生气,路通也笑了:“二十两银子,买个顺遂,值的。” “嗯,只要多破几个案子,赏格也够了。” 第二天,李元夕准时赶到了博州府衙理刑厅,听胡推官训话。 “今儿是腊月十六,就要过年了,大家都上上心,一是手里的案子,务必抓紧完结,二要打起精神,仔细提防,安生过年才是。” 胡推官头戴乌纱帽,身穿鸂鶒补子公服,倒三角脸上甚是油光,一面说,一面扫视堂下众人,在瞥见李元夕的时候,他的黄色眼珠转了转。 “李元夕,你那个失窃案,怎么样了?可拿到贼人了?” 这是点名询问,可是重视,可是责难,关键在于问者的心情。 “禀大人,在下正全力缉捕,定能擒得贼首。”李元夕信心道。 “那就是还未抓到。我记得,韩家催得紧,限比五日,今儿可是第五天了。”胡推官不急不缓道,薄唇轻抿,一丝得意抹上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