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即收好绳索,大步向前。 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捕快,吕通天吓了一跳,尖声喊道:“你要做什么!难不成要灭我之口,独吞金子?那些金子是我的棺材本,你,你——”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李元夕已经抬起了右手。他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谁知,那雷霆一击并未落下,倒是他的手臂松缓了许多,周身的酸麻之感也渐渐消逝。 吕通天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无人,手臂上的银针也没了。他试着转动脑袋,这才惊觉雪势已悄然收缩,两行清晰的脚印排向山脚。 雪花零落,天色转明,苍云后已微现日脚。李元夕却连打了三个寒颤。她急急奔下凤栖山,望着面前的汤汤重英江,心中甚是期盼。 为了逮到吕通天,她从午时就等在了松木间,两个时辰过去,身上早已冷透。刚才对敌不觉,现在却是苦寒难耐,特别是双脚,阵阵刺痛。 “可千万不要冻伤。”李元夕暗暗祷祝,猛力跺脚,一双杏眼却是打量江面不止,“要是有条船就好了。” 但如此雪天,闭户拥炉才是最惬意的,船家也是人,谁会冒雪荡桨呢? 李元夕一边寻望,一边疾走,虽也看见过几条船,却是系缆下锚避雪不发的。突然,她的目光一凛,双脚也不由地定住:只见江心孤岛上,一簇红艳的山茶花在皑皑雪衣间昂然绽放。 红花白雪,苍天碧江,江山如此多娇,任是谁也观之不倦,赞赏不已。 李元夕呆呆地看着,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一阵水花溅落之声唤过神来。 一条渔船缓缓驶过。 “渔家,渔家——”李元夕惊喜之余,立刻挥手示意。谁知,那船却是径往江心而去,片刻也未停留。 “不顺道啊,算了。”李元夕收起期待的目光,拔脚就走,一刻也不耽搁。 顺着重英江直行,只需半个时辰就能到博州府南门。此时路上多雪,虽然难走了点儿,但只管走,不要停,总能走到的。 李元夕打定主意,不再顾盼,专心赶路,身后两行深深的脚印蜿蜒相随。 忽然,清悦的笛音悠悠传来。 李元夕竖起耳朵,闻知这笛音是从江面而来。她没有回头,心中却是欢喜:乐音相伴,长路不再漫漫。她的脚步更快了。 “客官,客官。”一个老者的喊声在身侧响起。 李元夕扭头顾看,就见一位老艄公正立在船头,招手示意她上船。 “老丈,有酒吗?”在船舱坐定,李元夕只觉更冷,她忍不住搓手道,印象中,老艄公都身带酒葫芦。 “不巧,已喝光了。”老艄公笑道,脸上的折折皱皱堆起了花瓣,“女客官不嫌弃,还有热汤,可成?” 李元夕连连点头。 移时,她面前的竹桌上就多了一只白瓷碗,一只长嘴陶壶。 “多谢。”李元夕立刻倒了一碗,双手捧起,送到唇边。 有淡香袭来。 她略略一怔,忍住一灌入喉的冲动,小心地抿了一口。 清香甜润,有蜂蜜,还有——她尝不出,但确是好喝,遂放开胆子,把一碗都喝光了。 “这热汤加了何物?”李元夕倒上第二碗,忍不住开口。 “茶花露。” “茶花露?”李元夕有些不信,她自是吃过桂花露,玫瑰露,梅花露,都是取自芬芳之花。山茶,好像没什么香气啊? 似是听见了她心中的疑问,老艄公继续道:“山茶乃清香,因花色炫目,少有人知,也唯有有心人才能嗅到。” “老丈可是有心人了。”李元夕捧起碗,嗅嗅看看,苍白的方脸上重现红润,“如我等粗枝大叶之人,就无有这份细腻心思了。” “客官见笑了。这茶花露可不是在下所制,我也只是借花献佛,——这是刚才的客官赠予我的。”老艄公坦言道。 “那也是沾了老丈的光。”李元夕笑道,唇角的小痣跳起来,“今天多亏了您,不然我且得走一阵子呢。” 老艄公刚要说什么,就听见马蹄声“嗒嗒”而至,接着是车轱辘碾过厚雪的“嘎吱”声。 李元夕好奇地推开船窗,就见一辆罩有紫厚帷幔的马车转过凌霄桥,正缓缓向前驶去。 “赏雪,访友,赶路……”李元夕心中猜测,忽然察觉自己的职业病又犯了,遂浅浅一笑,收回目光,专心品饮茶花露热汤。 老艄公见她默言不语,便也没再开口,悄悄退出了船舱。 第二碗热汤饮毕,雪已完全停了。李元夕支起船窗,深深吸了口清冽的空气,待船驶过状元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