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却只有一个随从应声说,公子准备歇了,礼数不周,万望见谅。 西周珠颜道:“以舟,你有位朋友……” 话未完,身旁的姑娘拉了拉她的衣袖,道:“算了,张公子不愿见我。” 西周珠颜眼看着这姑娘眼中落下一层失望,她问:“你怎知是他不愿见?他受了点伤,大抵是歇下了。” “是冻伤吗?”姑娘眉头蹙起,一双眼眸好似带出了剑意,“钟家太过分了。” 西周珠颜忽然觉得自己看走眼了,这姑娘根本不是柔柔弱弱的小家碧玉,她知道钟家不是个安乐窝。 她抬眼向西周珠颜,剑锋已入鞘,“姐姐,张公子随行有大夫吗?缺不缺药?屋里暖不暖?” 西周珠颜道:“有大夫,一切都妥当。” 说话间,屋里已经熄了灯。西周珠颜只好劝那姑娘先回去,改日再来。 姑娘垂着头,踢了踢走廊上的落叶,声音都低了,“姐姐,我叫齐蔚。若你明日见着张公子,能不能帮我告诉他,我不是故意骗他的……我、我没有法子……” 西周珠颜疑心她要哭了,于是将她搂进怀里,悄声安慰,“姐姐知道了,明日一定转告他。你早些去休息吧,雪夜冷,你也要小心冻伤。”西周珠颜感受到这姑娘绷直了背,心知她是听懂了。 “谢谢姐姐,我家哥哥在这。”齐蔚说。 西周珠颜又道:“我同以舟的兄长有些渊源,故而待他有些不同。” 齐蔚顿时面露窘色,“姐姐,我……” 西周珠颜促狭地笑了,她知道宴会上这姑娘打听过自己,“没关系,快些回去吧。”她松开手,看着齐蔚离去。 跟着齐蔚消失的,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西周珠颜心下轻叹,也不知这姑娘,对以舟是好事还是坏事。 西周家的客房在二楼,西周珠颜牵着妹妹们回去,刚走上楼梯,又见张以舟那边亮起了灯。骆羌和几个军士从房里出来,各自回屋。不一会,张以舟披着大氅站在了廊下。 漫天的雪还在下,飘飘转转落在张以舟的冠发间。 腿都伤成那样了,还出来走动?西周珠颜心念一转,仪态万方地倚在楼梯上,对张以舟喊道:“以舟,十年前你兄长若是再坚持一分,说不准我便抛下西周家,当你嫂嫂了。” 说罢,她不等张以舟回答,盈盈拾级上楼。 妹妹们问:“姐姐,你真的会抛下我们呀?” 西周珠颜拂去飘在眼尾皱纹上的的雪絮,笑道:“说不准呢……” 说不准吗?父兄出门经商,遇上大雪,在山中迷了路。被人发现时,早已失了性命。母亲是说话都怕惊着人的女子,从夫从子,都无可从之。担着家业的弟弟尚且年幼,不知多少人想将他们赶出西周家。 西周珠颜出嫁当日,听见堂兄与她夫婿谈着如何瓜分“西周”,他们在高头大马上,做着美梦,好不得意。于是西周珠颜叫停了喜乐,在大街上扯下盖头,砸了花轿。 她踢掉红鞋,赤脚走回了家。她要守着弟妹和母亲,一守,便没了期限。 西周珠颜在天河阙与张以渡相交,走时,在他剑匣里留下一枚扳指。 待得再见,张以渡说未曾看见,大抵是被抱剑的随从弄丢了。 西周珠颜欲再问,却终究咽下了话语。张以渡与她,各有责任在身,更遑论两国之间的提防戒备。无论谁,都不愿对方为难。 他们发乎情止乎礼,最近时,也隔着一扇门。 西周珠颜描着门上被月色映出的身影,而张以渡抬起的手,又终究放下。 哪有说不准呢,再来一次,那扇门也不会打开。一旦错过,终是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