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实地调研。其实是陈舒青依然没有放下西燕职业技术学校的畅想。 但父亲忙着书院的事务,母亲既要打理全家的衣食,还要协助父亲处理书院的杂物。现在才开学三天,正是团团糟的时候,她当然不好拿着暂时没有头绪的事情去麻烦他们。 她今日去书院,本来就是为这件事去找秦兴昉的,偶然碰到父亲在蒙学外旁听。 早在开学第一天,她去接父亲。等在书院门外的时候,她就听到有蒙学的孩子向父母夸赞两位书生老师。所以对许书生和另一位蒋书生都很有信心,这才阻止了父亲插手。 如今看来,蒙学一事规划的不错。不仅节省的开支,还大大减轻了陈泽成的事务。 现在陈泽成的一天被安排得井井有序。早晨他先给刚开始学习《五经》普通学生上课,然后巳时给特别辅导班上课。这样就差不多到了中午。 无论是哪个等级的学生,书院都管一顿饭,下午陈泽成就要给徐书生,蒋书生这些已经准备要考试的人来挨个单独授课,同时穿插着给特别辅导班讲课。 另一位请来上课的举人则是上午给书生们上课,下午给普通班上课。这样,大部分学生们一天都有两节正课,其余时间则用来诵读经典,练习书法,或者根据老师的要求撰写文章。 唯一例外的就是特别辅导班,这名字其实是陈舒青私下取的,并没有告诉父亲。因为说是班级,其实一共就两个人。一是谢峰,二是秦兴昉。 和旁的学生不同,谢峰算是陈泽成入室的弟子。 陈泽成几乎是手把手地教授他。 谢峰早先在帝京的时候,也曾入过书院,在其他老师的教导下读过书,不过都是泛泛而看。因此虽然识得字,也能通读一些简单的典籍,但和其他一直在私塾里面上课的孩子程度大不相同。 若是别的人或许会嫌弃谢峰。可是陈泽成却心疼他,觉得自己的学生如此聪明,实是被人耽误了。 因此陈泽成也就不放心让谢峰和其他孩子一起上课,干脆自己开小灶,立志要用最短的时间给谢峰重新打牢基础。虽然谢峰和书院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不一定非要走科举,但是既然已经拜入自己门下,就要对其负责。 至于秦兴昉,却是秦氏对陈泽成道洪氏不愿意秦兴昉入学读书。陈泽成大为不解,秦兴昉的学问在他看来已经很不错了,只要再苦读一年,完全可以下场考试。 秦氏知道自己的丈夫虽然有些不通实事,但也不是那全然懵懂之人。她道:“你想想,大嫂不让孩子去科举。也是有道理的。” 陈泽成还要询问,忽然,一个久已远去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说的对。” 但是想到秦兴昉文质彬彬的样子,陈泽成还是有些犹豫。他顿了顿再次询问:“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现在人们大都忘了。而且秦家当初就没有牵涉进去。如今子弟长大想要读书。也不一定有碍吧。” 秦氏摇了摇头,慢慢的说了几个字。 陈泽成的心不由得抖了抖。 “雷霆之怒,血流百里。” 只要一听到这八个字,他就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寒意透骨而出。 现在陈泽成和秀水城中的书生们来往并不多,似乎是一个很孤僻的人。其实在他年轻的时候并不是这样。 那时候白木书院作为秀水城中数得上名号的书院,能容纳上百人。大家都是年轻学子,志气相投。陈泽成也是其中的佼佼者,怎么可能没有相交的好友呢? 那些少年们啊。 陈泽成在心中一个一个去回想自己往昔的好友。有的已为陌路,便是在秀水城中碰到面也要装作不认识。有的选择归隐乡间,早就不知所踪。还有一些人却早就成为了地下的白骨,中元节时的一杯清酒。 他不再作声,不得不承认秦氏所言有理。 秦氏道:“原本大嫂就不想让秦兴昉读书,只是这孩子天性喜文弄墨,她不忍心……” 做母亲的,哪个不希望自己孩子快乐呢?就是洪氏这一点的不忍心,幼年秦兴昉才有机会继续读书。只是现在他已经大了,旁的孩子要么放弃读书,要么去科考,唯有他进也进不得,退又不甘心。 洪氏是绝对不会松口让他下场了。 秦兴昉那日到小院来找秦氏,就是为了请她求情。秦氏也心疼秦兴昉,却知这解劝也是无用。她最终只得宽慰侄子,允诺替他求情,却不是下场参考,而是在白木书院读书。 书院复课前两日,秦氏亲自回家去劝洪氏。洪氏这些天为了秦兴昉的事,消瘦了许多,她苦笑着摇头:“孩子年纪越大,越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