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拜师”两个字,陈氏父女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也难怪秦贵会这样吃惊,这半年以来,白木书院原有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何曾见过有人想要就学。若非到了这样的境地,陈泽成又怎么会甘心暂时关闭书院备考。 “真的?快——”陈泽成当即就想要请这个慧眼识珠的学生进来,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方才还在为秋闱而犯愁呢。他犹豫地看了一眼女儿,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正等着吩咐的秦贵不免糊涂了,不知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陈舒青气定神闲地道:“父亲先用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陈泽成性子比较和软,做事爱犹豫,但他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从善如流,尤其是对着爱妻娇女,几乎是言听计从。陈舒青说完之后,他就认认真真继续用膳了。 陈舒青转头指挥秦贵,道:“先请来者到学舍稍待。” 秦贵应了一声,出去待客了。他一边走,一边还不免感叹,小姐果然是夫人的女儿,的确比老爷干练多了。等转到前庭时,秦贵又收敛起容色,迎向来客。 站在庭中的少年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向秦贵。白木书院的前庭正中栽种着一株百年柏树,此时正当夏季,老树亦焕发出勃勃生机,绿叶葳蕤,将浓浓的绿意洒在庭中,也洒在了那少年的身上。 说来也奇怪,之前秦贵引他进来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一个普通的少年。可是此时此刻,秦贵却分明感到他的眉目之间有一种肃然的气息。 自从秦氏嫁给陈泽成之后,秦贵就一直跟着陈泽成来往于陈家和白木书院之间,见过的书生学子何止百人,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和眼前少年一样的人。 少年有着远超自己年纪的沉稳和淡定,看到秦贵独自归来,他身边的仆从都露出了不虞的神色,他却始终神色不变。 那仆从十分不满地道:“这书院难道连个先生都没有吗?少爷,不如我们……” 秦贵已经能够想象出接下来的话了,无非是想要换一家书院。白木书院式微多时,在这秀水城中,有的是比它更出名的书院。 远的不说,眼下方举人的书院中就有不少之前在白木书院就学的学生呢。秦贵心里一急,就想要开口解释。 谁知道,他还没开口,少年已经挥手阻止仆从继续说下去,并道:“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此时先生理应正在用膳,我们等一会儿就是了。” 秦贵暗暗松了一口气,殷勤地将少年引入一间空置的学舍,道:“山长确是正在用膳,请公子稍待片刻。” 书院内已经有数月不曾开课,原先供给学生的茶水饮食自然早就停了。秦贵特意取了陈舒青专为陈泽成准备的甘菊饮,送到少年面前——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少年虽然年纪小,却是一个能自己拿主意的,只要哄住了他,一切都好说。 秀水本地并无甘菊生长,这甘菊乃是陈舒青的舅舅南下行商时捎回来的,陈舒青那时候刚刚从昏迷中醒来,闲着无事,便借用前世自制蜂蜜柠檬茶的法子,将新鲜的甘菊洗净晒干,再加上蜂蜜一起放入罐中密闭数日。 秦氏疼爱女儿,随她玩耍。等到陈舒青将成品端到她面前的时候,秦氏非常惊喜,尝了一次之后,再也舍不得喝了。要不是心疼丈夫备考辛苦,秦氏还不一定肯拿出来的。 若是被她知道这甘菊饮被秦贵拿来招待不速之客,恐怕还要不乐意呢。 少年与仆从并不知道这甘菊饮的“珍贵之处”,但在这样的天气看到这样澄澈明亮的饮品,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 甘菊去火,蜂蜜清甜,以煮沸后放置半温的井水冲泡,正是消暑圣品。那仆从痛快地喝下半盏甘菊饮,原本乖戾的眉宇都平和了许多,睨到秦贵暂时离开,他立刻凑到少年的身边,低声道:“少爷,您若真的是想读书,不如就去方举人那里。” 仆从自问也是一片忠心,谁不知道这秀水城中最好的书院是方举人开的。白木书院?不是早就倒闭了吗?少爷之前一直在帝京读书,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他自然要一一告知。万一将来老爷知道少爷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院,他们这些下人岂不是都会遭殃? 大管家说了,少爷这一次回秀水就是来散散心的。过不了多久,老爷就会派人接少爷回帝京。只要这期间不出什么岔子,整个老宅的仆从都有赏赐。 可若是出了岔子……仆从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学舍的墙上,那里挂着写有圣人之言的卷轴,因为长久无人打理,卷轴上已经落满了灰尘。 怎么看这个书院都太不靠谱了。 脑海中浮现起老爷威严的脸庞,仆从连忙抖擞了精神道:“少爷,听说城南的妙霓坊有几位新出的小娘子,色艺双绝。城外的永安寺有花会,开着极好的莲花。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