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岚认定是迁慎卿帮了她。既能这么快的将许师傅救出来,又能令金州那边如数吐出她的东西,她认识的人里也只有迁慎卿能做到了。 可是她尚未开口说这件事,迁慎卿怎地就知道了?他对她的关注已经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吗? 迟岚不禁打了个寒颤。 是的,她感到害怕。她的铺子不过是个小铺子,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商人,她遇到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然而竟有人能够这么快知悉并在她有所行动之前先做了安排,这样的关心并不能够令她感到暖心,反而激发了她的恐惧。 仿佛无论她做什么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这并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但无论如何,她还是需要表示谢意。 迟岚从许师傅带回来的香料里挑了一块沉香,叫陈嬷嬷用匣子装起来,依着拜帖上写的时辰往京里有名的四喜酒楼去了。 四喜酒楼在旧院附近,原是旧都最有名的酒楼,新皇登基后,东家便果断将酒楼迁到了这里。四喜酒楼的酒菜好,又有一众投靠新皇的世族撑场面,很快便在新京打响了名号。 宣平侯府老侯爷还在时,也时常从四喜酒楼叫一桌席面待客。迟岚刚来新京时来过一回,被菜价吓走了。 这个酒楼什么都好,就是太贵。但迁慎卿给她做了这么大的人情,她总得诚心一些才不至于欠着他什么。 为了充分表达诚意,她提前了一刻钟过去,然而没想到,迁慎卿竟然已经等在里面了。 迟岚毫不意外的从他的目光里感受到令人生厌的灼热。为此她今日特意打扮得十分素雅,以免叫他生出别样的心思,造成难以解释的误会。 “迁侍郎竟然来得比我早,可真叫人不好意思。”迟岚笑道。 “是我来得早了。”迁慎卿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仿佛上一回的冒犯不曾发生过似的:“你我相熟,不必如此客气。突然收到你的拜帖,邀我来此,实在令人受宠若惊。” 他虽然做出一副自然的神态,但迟岚还是敏锐地察觉到里头的试探。 试探她对他的态度么? 迟岚笑了笑,唤来小二。她询问了迁慎卿的口味,但迁慎卿一副“你点的我都可以”的样子,她便随意点了些场面上绝不会出错的酒菜。 管他爱不爱吃,反正只是做个场面。 等酒菜上桌的间隙,迟岚捧出了装着沉香的匣子递到他面前:“这是我们铺子里的师傅从真腊带回来的沉香,还望迁侍郎莫要嫌弃。” 真腊沉香是近来在新京备受世族追捧的雅物,自然没有人会嫌弃。迟岚带的这块虽然与原宣平侯府库房里的比起来还是稍差一些,但也属上品,拿来送迁慎卿这般地位的人很是相配。 若是金银珠宝之类的俗物,恐叫迁慎卿落人口舌,但沉香这类雅物不过是常见的友人互赠之礼,也不怕被人拿出来嚼舌头。 迁慎卿打开匣子,看了看那块香料,一双乌黑的眸子便定在了她面上:“突然以盛宴邀我,又以重礼相赠,迟娘子,我是既欣喜又不安呐。” 是他一贯的轻浮做派!难以想象这样的人竟然会闷不吭声的替她解决了天大的麻烦,怕就是为了这一刻在她面前装傻做戏罢。 迟岚忍着心里的不适,面上笑容不变:“迁侍郎说笑了。迁侍郎多番照顾我铺子里的生意,又往我家里送了那么多东西,更何况近日还帮了我极大的忙,这般人情我如何能白白受了?一顿饭,一块沉香,算不得多重的礼,只是我能耐有限,聊表心意,并无其他意思。迁侍郎心里的不安尽可放下。” 迁慎卿听了她的话,甚有些莫名。帮了她极大的忙?近日他忙着朝中的事情,并不知晓她遇上了什么麻烦,更遑论帮她什么。她说的这个帮大忙,是什么大忙? 他本就不是那般实诚之人,没将这句话直接问出口,却是反问了一句:“迟娘子都知道了?” 这句话,并没有冒认帮了她的忙,听的人却也不会怀疑。 “并没有人说起是您从中调解。”迟岚果然上当,怕他误会了什么似的,替那不知道是谁的人辩解:“金州市舶司的事,是我自己猜的,果然是您做的?” 金州市舶司,这又是什么事?看了看匣子里的这块真腊沉香,迁慎卿略一思索,便猜出了大概。 市舶司为难做海上贸易的商人是常见的事,迟岚既然做南洋的生意,自然是被金州市舶司为难了。怪道平时连他的礼都不肯收,竟然会突然下帖子请他吃饭。 “有些事不大方便说。”迁慎卿略神秘的一笑:“迟娘子麻烦已解,甚好。”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只叫迟岚以为朝中人事复杂,这种事不可直说。她虽然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