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岚半夜便醒了。因着身上不适,她睡得不沉,做了半宿慌慌张张的梦,猛地醒来,才发现是身边躺了一个大活人造成的。 她侧过脸看着躺在外侧的男人——他比她睡得沉多了,看似睡得很好。 这情景她出嫁前曾经偷偷想过,那时虽然她什么也不懂,想得也不甚明白,对洞房花烛夜总归是期待的。但出嫁那夜被泼了一盆冷水,今日这真正的洞房又令她起不了半分绮思,此刻在这一情景下,脑中唯有身体上的极度不舒服,和浑身的不对劲。 不习惯榻上多一个人,不习惯他的气息和他的一切。 最可气的是,男人半分异样也没有,方才那般不愉快的片刻经历对他毫无影响。 一个学艺不精还那么懈怠的男人,还敢睡得这样香甜。迟岚心中有气,被子底下的脚一下子便踹了过去。 她这一脚踹得重,踹完便转头闭眼装睡。只听得身旁的男人低哼一声,动了动腿,还起身坐了起来。 迟岚又把手也甩了出去,打在他身上。 男人又是一声闷哼。 迟岚这一踢一打,心里畅快了不少,抿着嘴偷笑。 墨素从迷蒙中稍稍清醒过来。看见身边躺着的女人,他抚了抚额,心道万万没想到她睡相这么差。 想起自己的承诺,他忍住起身离开的欲望,平静地躺了下去。 迟岚装睡没多久便真睡着了。但到底身体不甚舒服,天刚微微亮就又醒了。 瞧着依然睡得极沉的墨素,她心中再度涌起不满。睡是睡不着了,她干脆起身,越过墨素爬到床边时,又故作不小心地踢了墨素一脚。 依旧是重重的一脚。 墨素醒过来,看清是她。 “抱歉啊,不小心踩到你。”迟岚万分抱歉地说:“第一回做真夫妻,没什么经验。” 这话似乎说得很诚恳,但墨素总疑心她别有所指。 便是墨素这般不那么重□□之人,想起昨夜的事也会感到深深的挫败,并对之印象深刻。 “无事,昨夜你睡着时对我又踢又打可比这一踩重多了。”墨素道。 迟岚心内冷笑:竟然是这么小心眼的男人,嘴皮子上的亏也不肯吃,还说要和她好好做夫妻。 “对不住,我睡相不好。”她话虽这样说着,可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墨素这会儿更清醒了些,方才被惊扰而醒的起床气也能克制些,听出她不善的语气,便将此话题揭过:“时辰尚早,何不多歇会儿?昨夜……昨夜可累么?” 说到后半句,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想到昨夜迟岚就来气。 “那么一小会儿有什么好累人的,就是身上不舒服了一整夜,想起来沐浴。”迟岚带着讽意说道。 这话说得墨素没法接,面子里子都没话说。 他闷不吭气。 迟岚冷哼一声,披上衣服去唤仆妇烧水。 这日墨素吃完早饭就出门去了,直到晚上才回来。 迟岚因着昨夜没睡好,几乎睡了一日,中间只起来用了点午饭。到下午时,仆妇着急将她唤醒了,说她交好的夫人们又送了信过来,很急。 迟岚只好起身,稍作梳洗,便打开那信来看。 毫不意外,来信只是催促她叫墨素作保。 迟岚简单干脆的写了信回绝,又忍痛从库房中的嫁妆里寻了一件精巧的摆件出来,连同信件叫人一道拿回去。 她这回拒绝,这边的营生怕是做不得了,也再赚不到这样轻易的钱。尽管如此,她仍抱有一丝期望,因此不可把关系做绝了,礼数绝不可失。 想到墨素昨夜的表现,迟岚越想越后悔,自觉先前不该拦着墨素在那纸上按手印。就他那点本事,与她所知的可相去甚远,倒不如用他的名声去换了那帮妇人的信任和大笔钱财呢。 她的洞房花烛夜可真寒酸得紧,都是他的错。偏这个人还错上加错,平素也不见得多爱出门,竟然一大早就躲出去了。 到了晚饭时间他还没有回家,迟岚便叫厨房不着急将饭菜送来,直等到墨素进门,她才叫人摆饭。 墨素回家便直往前院书房里去,说不吃了。迟岚再度踏足书房,只为捉夫婿吃晚饭。 这男人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神色,倒是比往日肯说话一些,道:“我已在外面吃过了。” 迟岚抬起手,吹了吹自己才染的指甲,凉凉道:“原来好好做夫妻,就是同房后第一日便连饭也不肯与我同吃。既然如此,不如你还是在和离书上把手印摁了吧。我也不明白,你既然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