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素这一想便是一整日。 迟岚等着他的答复,却也不是干等,她清点了自己的嫁妆单子和一应钱财物品,哪些留下哪些带走分得清清楚楚。无论墨素给她怎样的回答,她都是铁了心要和离的。 清点物品这件事琐琐碎碎,迟岚这一清理,也是一整日。丫鬟仆妇看出她不对劲,却谁也不敢问。敢问的人在搬到这个宅子里时就已被她以养老的名义遣出去了,后院里没有不服她管的。 迟岚不怕任何人问。越多人知道才越好,这样好面子的墨素才会早些给个痛快。 她大张旗鼓地收拾整理着,清点嫁妆也没避着人。即便是在这个小宅子里,她的嫁妆同侯府剩余的那些物事相比仍是不够看,但当初也是家里费了心思才凑上的。 强扭的瓜不甜,她的小家子气与墨氏数代的积累也格格不入。 再怎么钻营,都钻营不到一处。 迟岚收起嫁妆单子,重重带上库房的门。 日暮点灯时,墨素迟迟未送来答复。 迟岚清点着衣箱里的衣裳。箱子最底下有几套颜色鲜嫩的衣裙,是她出嫁时专程请了有名的裁衣娘子做的,她从未穿过。 刚嫁进来时为了讨公公婆婆的欢心,又总伺候在病床前,不敢穿这样鲜艳的颜色,衣着打扮只以庄重为主;后来公公婆婆离世,为着守孝的缘故,也不能穿鲜艳的颜色。 这些精心裁制的衣裳,就这样一直被压在箱底。 她将那几套衣裙取出来,一套一套地试。 四年前,她满怀着信心与期许,一定想不到墨素那块臭石头根本捂不热。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仍同四年前一般模样,而身上这套曾经十分喜欢的衣裙,却并不喜欢了。 衣裳自然是好看的,便是如今拿出来仍会令人赞叹,只是她不喜欢了而已。 迟岚轻抚着裙上针脚细密的绣花,每一朵花她都曾细细检查过,生怕绣娘轻忽了,给她留下几针败笔。 外面忽地传来丫鬟仆妇说话的声音,迟岚一惊,忽而想到是墨素来消息了。 她以为他今天一整日没有消息,便要等到明天了。 身上的衣裳来不及换,与略有些松散的发髻并不很相配。因着是在家里,发髻绾得简单,发饰也仅有一根玉簪,显得衣着过于郑重。 她懒得收拾自己,也懒得收拾凌乱的衣箱,只将散落在脸颊的碎发撩到脑后,便在这一地凌乱里等那人进来。 仆妇先进来了,见着内里的凌乱便是一怔,忙道郎主遣了人来,请夫人过去。 迟岚不动,道:“我这里还没有忙完,要劳烦郎主费些气力亲自过来了。” 仆妇不敢违逆她的话,一脸为难地出去了。 迟岚也不知自己哪里来这样的勇气。明明还在求着他应允和离之事,她倒像是极有把握一般先张狂起来了。 可她不讨厌这样的自己。也许会坏事,可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她现在想这样做,她鲜少有机会能这样做,就这样做了。 迟岚继续看向镜子,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四年前的志得意满,此刻是什么样子,她自己也说不清。 不多时,墨素进来了。 他算是头一回进她的屋子。房间里冷冷清清的,几乎像尚未有人入住的新屋,只当他看到坐在衣橱旁的迟岚,才觉得这屋子里有一丝人气来。 几套衣裙凌乱地挂在衣箱边缘,迟岚脸上未施脂粉,头上也只绾了个简单的发髻,身上却穿着一套繁复华丽的樱粉色衣裙。 那是十分温柔的颜色,衣上花朵绣得栩栩如生,仿佛她正坐在花丛里,衬得她眉眼越发清丽,连素来不大正眼看她的墨素也觉一瞬惊艳。 迟岚也看向他。见他一语不发打量着自己,迟岚淡淡道:“翻出了几件从未穿过的旧衣,试了一下,收拾了一天也累了,懒得换下来,让你见笑了。和离书可摁好指印了?” “我不想和离。”她问得直接,墨素也答得直接:“过去四年确实慢待了你,若是从今日起我与你好好做夫妻,你是否愿意不再提和离之事?” 迟岚一怔。 这是她从未料想过的结果。她想过墨素为她不可理喻而不肯和离,也想过墨素被她激怒将她赶出门,却没有想过,墨素为了不和离要同她做真夫妻。 她心里有些愿意,又有些不愿意。 愿意是因为等了这几年,她多少有些不甘心。即便这结果是她逼迫来的,到底也是墨素自己肯了,她没有白费功夫。 不愿意则是因为墨素如今的不如意。这个固执又落魄的男人在她眼中仅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