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不敢妄言,但一切源头,本在侯府,若郡主能重回其位,以遗孤之身,为已逝魂灵诵经超度,假以时日,或可化煞气为福运,转危为安,真正求得英魂庇佑我朝。” 太后听完,眸底颜色愈发深了深,瞧不出具体的情绪,未说好,也未说不好。 总归万般事宜,皆先知会过了皇帝再说,得那位点了头,才算真正可行。 不过很显然,皇帝很惜命。 知晓这事后的第一时间,皇帝就下旨召见了自己母后请来的,那位据说极其厉害的高僧。 人大概都有这种毛病,无论好事坏事,但凡有人跟你说了,你可能有这样那样的情况,那无论有与没有,都总或多或少会觉得自己就是有。 譬如皇帝,听了无尘一番解释后,面色登时就沉了下去。 晟安殿伺候的宫人们都是有眼力见的,见状动作愈发小心,连呼吸都放轻了,唯恐触了帝王霉头。 龙椅上,皇帝慢慢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浑浊眼底意味不明。 神佛之事,他不可谓信,也不可谓不信,只是太后素来仰仗这些,他的确不好拂其心意。 不过,现在的关键在于,眼下这般情况—— 是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皇帝眯了眯眼,眸底有寒光转瞬即逝。 “皇上,璟王殿下求见。”一室安静中,忽然有宫人走上前,弯着腰低声道了句。 座上人转扳指的动作一顿。 “儿臣参见父皇。” 墨色衣袍的男子走入殿内,立于阶下,毕恭毕敬地对着上方行了一礼。 上面的人看了他好半晌,才慢慢一拂袖:“平身吧。” “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何事要上奏?” 赵璟略微低了低头,道:“回父皇,儿臣前段时日,幸得圣眷在户部任事,不敢有丝毫懈怠,但近几日,儿臣发现账册之中竟有多处错漏,户部尚书钱大人多有推辞,不愿配合调查,故儿臣特来禀明父皇。” 赵璟崭露头角后,皇帝也渐渐发觉,这个儿子似乎的确不是想象中那般平庸,有心历练他,便大手一挥将人放进了户部。 户部历来掌田地赋税,乃国政的重中之重,能把人安排进这种地方,可见皇帝对自己这个素不起眼的儿子,倒也确实是有几分照顾的。 上头的人默了一瞬,然后笑了:“原来是为了户部的事,朕还以为,你是从哪听了容德宫的风声,要跑来问清月的情况呢。” “郡主?”赵璟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父皇,可是容德宫出了什么事吗?” 皇帝静静看着他,半晌收回目光,面上没什么情绪:“并非什么大事,只是你祖母,又请了位高僧入宫,恰好见了泠儿那孩子,便拉着人说了些不知所谓的话。” 赵璟笑了:“既是不知所谓的话,那父皇自也不必放在心上。” 皇帝抬眼看向他,目光带着探究。 赵璟站在玉阶前,面上始终是淡淡的笑意,谦卑而恭谨。 皇帝终于收回目光,阖眼叹了口气:“朕自是不欲真的将它放在心上,但太后之心,朕也不可伤啊。” 赵璟皱了下眉,斟酌着开口:“儿臣斗胆,敢问父皇,不知那高僧究竟说了什么?” “不过是些怪力乱神之语罢了。”皇帝摆了摆手,“竟敢妄言泠儿身负煞气,为朕龙气所制近来才会这般多灾多病。” “甚至还说什么,时日一长,朕也恐会受煞气影响,分明就是笑话。”皇帝说着冷笑一声。 赵璟闻言,面上神情却是郑重了些,道:“父皇……这些话乍一听虽有些荒谬,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况且,既是高僧,想必总该有几分真才实学,未尝不可信他几分。” 皇帝不语,似在思考他话的可行性。 赵璟接着道:“父皇,对方可有提起过解决之法?” 皇帝略一沉吟,道:“那僧人说,让泠儿回承清侯府,为亡魂诵经超度,假以时日,或可去除煞气,转为福运,也是利己利他。” 赵璟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眼底晦暗一瞬,但面上仍是维持着原本的笑意。 “既是如此,那父皇何不答应?让清月郡主重回侯府并非难事,何况郡主除了煞气之后,或许还能为父皇和大燕带来福运,本是一举两得。” 皇帝眉心深深皱起,很显然,他心里有些动摇了。 初闻此事,他其实本想直接杀了姜泠,一了百了,但赵璟这么一说,他又觉得,或许的确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皇帝想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