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你确定,你说的都是实话?” 晟安殿内,龙椅上坐着的人居高临下,淡淡看着殿中央的人开口,压着的眉眼辨不清喜怒。 跪着的小太监立马道:“回皇上,奴婢不敢欺瞒,所言句句属实,确亲眼见到了康王殿下!” 听着底下人有力的声音,皇帝眸光愈发深沉,姜泠那边情况不容乐观,一直找不到下毒之人,也寻不到解毒之法,眼看便是这两日的事了,这时候却突然闹出来说有了可疑的人选,最重要的,这人还不是别人,竟是他亲生的儿子。 “父皇。”在皇帝沉默的间隙,赵璟开口,“儿臣亦不相信六弟真会卷入此事中,所以斗胆将人带来了晟安殿,交由父皇亲自决断,以免有不实的消息传出。” 顿了顿,他又垂眸,语气落寞:“况且,泠儿本是儿臣未过门的妻子,若非这场意外,已是该完婚了……儿臣实是心痛难当,只期望,能尽快找出幕后之人,替泠儿报仇。” 皇帝抬眼,看着底下人隐忍沉痛的神色,到底是叹了口气:“这件事,最不能接受的的确该是你,但是璟儿,若真到了那一日,结果非人力所能撼动,那你也只能选择接受,明白吗?” “至于你六弟,是个自小就被惯得无法无天的,性子确实顽劣了些,但要说心思,却也并无几分。”皇帝起身走下台阶,拍了拍他的肩,“朕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朕与你保证,定会不遗余力,救治那孩子,嗯?” 赵璟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五指,旁边的小太监伏在地上出声:“皇上!皇上容禀啊!奴婢是尚清宫的人,伺候郡主也有不少日子了,如今郡主遇险,奴婢只求能再尽尽忠心!” “皇上知道,康王殿下与郡主不来往已久了,可前些日子却突然又有了交集,如今,如今郡主与璟王殿下婚期将近,就出了这样的事……皇上!康王殿下素来随性,奴婢不敢妄加揣测,只求皇上明鉴啊!” 话落,皇帝眉头深深皱起,这话说的,是一定要他严查了? 其实皇帝心里亦不能完全确定,但那是他亲儿子,不管赵康究竟与此事有没有关系,作为皇子,他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牵扯上的。 否则,谋害忠臣遗孤?那岂不是在打他这个皇帝的脸! 明黄龙袍的男人面色沉沉,正思虑间,一人从殿外小跑了进来,跪地高声:“皇上,清月郡主醒了!” ** 尚清宫。 屋中淡淡的药香虚虚笼着,弥漫出一股清苦又疏冷的气息。 “姑娘,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头还晕不晕?脖子酸吗……” “好了。”见明鹊一直扑在床边絮叨个不停,崔嬷嬷不得不出声制止,弯腰将人拉开,“郡主才醒过来,不宜耗费心神,让郡主安静些。” 姜泠抬眼看两人:“嬷嬷,明鹊,这几日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怕她们会多想,所以姜泠索性没提过自己要服毒的事,只是没想到竟闹成了这个样子,害她们担心这么久。 崔嬷嬷握住她的手,眼底蓄了泪:“郡主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能平安无事,我们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闻言,姜泠心底愈发愧疚,当下思量,看来一时半会还是莫要说出真相的好,不然嬷嬷只怕接受不了,会真的恼了她。 正好明鹊开口:“对了,姑娘,那位宋大人……” “从没有过什么宋大人。”姜泠当即出声,“我们见过的,就只有一早来替我诊治的齐太医。” 明鹊当即心头一震,下意识看向身后一直立着的中年男子,对方便微微垂首朝几人示意,端的是一副沉稳可靠的姿态。 明鹊惊疑不定地收回目光,和崔嬷嬷对视一眼,随即皆是心照不宣地不再说话了。 她们明白了姜泠的意思,同时也隐隐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却又不容抗拒地打破她们以往的生活。 姜泠敛眸,也配合着这份沉默,齐太医是宋怀的人,在宫里存在感并不高,处于一个无功无过的位置,她从前亦不熟识,但眼下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她心里清楚,她迫切地需要一个盟友,宋怀亦然,朝堂后宫风云诡谲,多一个朋友永远好过多一个敌人。 而朋友之间,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朋友”,最忌讳的便是猜忌。 “皇上驾到——!” 正想着,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呼,姜泠心头一沉,便见身穿龙袍的帝王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袭蓝衣的赵璟。 她动了动手臂,起身就想行礼,被皇帝一摆手制止了,“你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就莫要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