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书儿也整了整衣襟，按照拓印榜单上的考场位置走去。

四五个蓝袍蒙面的人围住她，声色柔和，却不容人拒绝。

“阴书儿，馆长请您过去一趟。”

“去哪儿？”

为首的人在面罩下笑了一声：“去了就知道了。”

注意到这里的学生大惊失色：“那是馆长的护卫。”

“怎么，难道不让阴书儿考了？”

“肯定啊，刚好，我们也少了一个对手。”

“哈哈也是，那个金桃不是好惹的，我们这种平民还是远着她好。”

“是啊，谁让这个阴书儿非要出头不可？前途都丢了吧。”

学生们窃窃私语，入学不过一月，他们之间的区分已经很明显，要么谨慎缄默，要么耀武扬威，两个群体都自觉抱团，不许外人加入。

他们都以为，阴书儿纵然能在书院读书，出了书院没靠山的人，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是馆长叫我去，还是其他人？”

阴书儿奇怪，之前金桃想找馆长都没找到，馆长又突然来找她，为的应该不是同一件事。

最可能的是其他人来找她。

莫非是当时反杀关山月的事？殷疏雨这个身份失踪，妖族和佛门都不可能再找到改头换面成阴书儿的她。

可是，不为了这件事，又能是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

蓝袍人眼中寒光一闪：“姑娘既然心中有数，那就不劳我多费心思，请——”

他身形高挑，举止也称得上优雅，但只要阴书儿敢说个不字，他就是一个粗鲁的杀手，不会聆听死人的遗言。

阴书儿只好无奈道：“我轻功不行，恐怕耽误了各位的工夫。”

一位蓝袍女子上前，朗声笑道：“不妨，阴姑娘把手给我。”

她递出掌心，掌上多了一张青色符纸，用草书写了寥寥几字，她看不懂。

蓝袍女子解释道：“这是渺万里层云符，随意贴在身上，就能疾行千里。”

阴书儿把符往身上一拍，左手牵着蓝袍女子，灵气如冉冉云烟升腾。她跟随着前方的蓝袍人，向山顶奔去。

天色空旷，云脚迅疾，她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被层云遮掩的，忽明忽灭的太阳。山色秀丽宁静，绿意繁盛得有些荒凉，南风萧索，蔷薇开得浩无边际。

阴书儿向下一望，山脚下的人影都微茫了，琼雪馆像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直到有人说：“到了。”

忽然出现的蓝袍人又忽然消失，把她孤零零丢在山峰，连飞鸟的影子也看不见半只。

云幕下，分开一痕青瓦，这山顶上，原来有座道观。

两个白袍童子，容颜爽丽，捧了一盘樱桃过来，笑盈盈道：“请姑娘到观里上香。”

童子推开正殿的门，请阴书儿入殿。

只见墙壁上挂着两幅大字“天地”，中间悬着一张圣人画像。

圣人的长相其实和英俊无缘，但只要一看到他，哪怕是从画像上，隔着茫茫岁月烟尘，也能感到，他是一个热诚而幽默的人。

朱红香案，两边摆着天蓝玻璃釉小瓶，插着忘忧花，色香净妙。

阴书儿糊里糊涂地给他上了一柱香。

特意在这里见她的人，究竟是谁？

她嚼着盘子里的樱桃，把核吐到掌心。

有人来了，声色清越，“果然是你。”

阴书儿差点被一颗小樱桃呛住，“怎么是你？”

来人两眼如刀，浑身似玉，正是风流第一佳人，关山雪。

她心道不好，在江南道时勉强瞒住这个笨和尚，他追来兰阳书院，是发现了什么？

关山雪却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道：“原来你在这里读书。你要嫁的人呢？”

梦里男体也问过这个，阴书儿耸肩，延续阴书儿真身的设定，“他死了，我守望门寡。”

关山雪脸色灰白，看着圣人画像不语。

半晌，他问：“这里有人欺负你么？”

“寡妇门前是非多，是有点。”她把吐出来的樱桃核抛到殿外。

关山雪蓦地想起一句词，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那是梦里百无禁忌的女子，不是眼前的稚气读书人，一个十三岁的寡妇，想到这里，他抽了抽嘴角。

长老的提议荒唐，让他来一趟倒没错。如果不亲自看看真人，怎么知道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