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晨光大亮，李信棠醒来，揉揉眼睛:“这睡眠质量当真不好，不是打仗，就是被狗追……”

霍由心道：……这叫不好？

他身形魁梧，端立于侧，难免使人注意。

李信棠仰脸问：“你是谁？”

霍由敛眉施礼道：“在下霍由，崔府侍卫。”

他五官英气硬朗，身形颇具压迫感，然举止恭敬，更无丝毫眼神冒犯。

李信棠自然也不过多留意一个规矩的侍卫，只是被霍由拎出陷阱后，看看空荡荡的林子，不由睁圆一双眼睛望回霍由：“我们要怎么回去？”

连匹马也没有。

霍由也迟疑了，道：“大约要劳驾姑娘走回去。”

“走回去？”李信棠跳到霍由近前，探探脚道，“可是，我脚崴了。”

霍由低头看脚，眉心微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不语。李信棠见状，摆摆手道：“算了，你背我回去吧。”

霍由正色道：“不可。”

李信棠纳闷：“为什么不可？”

霍由道：“男女授受不亲。”

“……”

李信棠道：“那你准备怎么送我回去？”

霍由道：“此地日间亦危险，属下无有佳策。烦请姑娘受罪，由我扶姑娘回去。”

此处距营地，不知要几个时辰的脚程。

李信棠像只独脚鸡一样跳来跳去，满脸不可思议：“你就让我这样回去？你让我这样回去？”

霍由只闷不吭声。

李信棠道：“难道你只听崔觉的，我使唤不得你么？”

“不敢。”霍由单膝跪地告罪，“属下无意冒犯姑娘，还请避嫌。”

“你就当背块石头就是了。你一个侍卫，主人吩咐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在这里讲什么男女大防。”李信棠绕着他单脚跳了一圈，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难不成……你对我有非分之想？”

霍由脸猛一红。

手猛攥剑柄，脊背绷直。昂首挺胸，姿态标准，却又似无地自容。

李信棠仔细瞧瞧他说：“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看起来怪眼熟的。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吧？”

霍由答：“四次。”又改口：“第二次。”

其时，他的神情紧绷，怪严肃的；可惜还不够黑，藏不住脸色的蹿红。

李信棠道：“我讨厌骗子。”

霍由解释道：“你是第二次见我，我是第四次见你。没骗你。”

他始终垂眸，不曾正视。

李信棠也不为难他，伸手道：“走吧。”

霍由心中略感失落。李信棠没有问哪两次，哪四次，显然不感兴趣。但他又很快平复。因为本当如此。

他取下腰间挂剑，握住剑柄，将剑鞘的一端递向李信棠。

“……”

李信棠沉默片刻，伸手抓住了剑鞘。

这扶的方式挺别致。不过，倒是满稳的。

李信棠在前面扶着剑，走走跳跳。霍由跟在后方递剑。见她发上落叶始终沾着，犹豫好一会儿，慢慢伸手，又很慢很轻地摘去了。见她不曾察觉，松了口气。

他并没有非分之想。

就好像看见一朵美丽的花，并不曾想过摘下的一般。

林中毕竟不是平地。

李信棠一时疏忽，被什么藤什么蔓给绊了一下，身子一晃，失去平衡。霍由立刻伸手拉她，本欲捉她衣物，不想李信棠慌乱中抓住了他的手。

霍由一惊，条件反射地抽手。

李信棠便面朝地地扑了下去。

霍由见她趴在地上不动，面色担忧地蹲下身去，小心地扯扯她的衣袖：“姑娘，你没事吧？能起来吗？”

你听听，这叫什么话——“你没事就给我起来”是吧！

李信棠气哭了：“你别管我，你走吧。”挥开他爬起来，坐到一边，别开脸不睬他。

霍由见她额头被草叶划出一道血痕，心中万分愧疚。他犹豫地蹲到李信棠跟前，道：“我背你吧。”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双纤手攀上脖颈。霍由一僵，随即放松。

李信棠爬上霍由的背。霍由一转手中剑，剑鞘便垫在了她屁股下。这样一来，他的手也就不会挨着李信棠的……了。

虽说，避免了尴尬，但是……硌死了。

屁股不快，心中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