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午。 夏蝉嘈杂,烈日当空,雨后的山峦如上等翡翠,在蔚蓝的穹顶之下连绵成无尽的碧绿波涛。 华俸在一室静谧中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陌生的帷幔。 她略显迟缓地眨了眨眼,出神地望着上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谢汐岚端着一碗药汤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见华俸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她,谢汐岚惊喜地咦一声,乐不颠地坐到她床前,柔声细语道:“醒啦?睡得可好?” 华俸垂下眼帘,浓密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掩住眸中的神色。 她并没回答谢汐岚的问题,而是问道:“时墨呢?他怎么样了?” 谢汐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常态。她慢慢扶起躺着的华俸,轻轻舀了一勺汤药,小声道:“来,先把药喝了。” 华俸十分不配合地将嘴抿紧,一副“你不告诉我我就死也不喝这东西”的模样。 谢汐岚见她软的不吃,只好来硬的。 她倏地柳眉直竖,先前娴静温婉的作派一扫而空,宛如母狮再世般沉声开口:“不吃药?那就别想听见有关时墨的只字片语!” 只见华俸嘴唇一抖,眼眶一红,盈盈秋瞳中一片水光,苍白的面庞上是泫然欲泣的表情,整个人看着好不委屈、好不伤心,直叫见者落泪,观者伤心。 谢汐岚惭惭地收起怒发冲冠的姿态,无可奈何地哀叹道:“你怎么就软硬不吃呢?你若是软的硬的都不爱吃,那就先把苦的喝了行不行?小姑奶奶,你行行好,这药可是我盯着药师煎了两个时辰才煮好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脸凑到华俸眼前,伸手拨了拨眼皮,沉痛道:“你瞧瞧我的眼底,都发青了!还有我的眼珠子,红通通的全是血丝啊!我一天一夜没睡觉,费心费力地煎了几轮药,都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昂!” 华俸听着她字字泣血的控诉,悄悄吐了吐舌头,乖乖张开口,温顺道:“啊——” 谢汐岚这才消了声,心满意足地缩回脑袋,晃了晃小碗,舀出一勺汤,细心放到华俸嘴边,稳稳地喂了进去。 两人一个张口,一个动手,不出片刻,一碗汤药便见了底。 谢汐岚释然地呼了一口气,伏在华俸的腿上,喟然道:“你不知道,昨天夜里有多惊险。你晕倒后,不到一个时辰,齐大人也晕倒了。三殿下这里忙成一锅粥,医师们跟无头苍蝇似的在三个房间里来回窜起,给时墨看完给你看,给你看完给齐大人看。幸好你病得不重,御医说是心悸冲心,受了惊吓,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华俸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几个信息,追问道:“时墨现下如何了?齐大人又是怎么回事?” 谢汐岚小心翼翼地瞧了华俸一眼,心里犹豫不决,吞吞吐吐道:“那个,你是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先听坏消息?” 华俸不由地睁圆了眼睛,脑袋发懵,磕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好的坏的,我,我要听时墨的消息!” 谢汐岚见她情绪激动,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轻抚她的后背安抚道:“别急别急,时墨没事,人还活着呢,别自己吓唬自己啊。” 华俸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噎了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响亮的哽咽。 她泪眼婆娑地握住谢汐岚的手,声音颤抖道:“这,这就没了?就只是还活着?没别的了?” 谢汐岚不明就里,心下奇怪,又不敢多问,便点了点头,肯定道:“是啊,是还活着啊,活着不好吗?” 华俸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仿佛无数电闪雷鸣在她脑海里轮番霹雳,震得她晕晕乎乎。 她下意识地摇摇头,呢喃道:“不,不好……若仅仅是活着,却缺胳膊少腿,那不是生不如死吗!” 谢汐岚诧异地啊了一声,骤然明白华俸为何如此反常,赶忙解释道:“没没没,是我说得不全乎。时墨的胳膊腿都全乎着呢,啥也没缺,人好好的。” 华俸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瘫靠在床头,定了定心绪,接着问道:“那齐大人怎样了?” 谢汐岚愁眉苦脸地捏了捏山根,语气复杂道:“齐大人这伤,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华俸疑惑地歪了歪头,嘀咕道:“他不是后脑受伤吗?” 谢汐岚摇头摇成了拨浪鼓,奇声到:“并非这么简单!齐大人晕倒后,御医把脉问诊,断出他体内也有中毒的迹象。” “啊?”华俸呆呆地听着,迟疑道,“昨夜毒器袭来时,时墨已将它们悉数挡掉了啊?齐术怎么会中毒呢?” “非也非也,”谢汐岚摆出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