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俸倏地惊醒,猛地睁开眼,劫后余生般急促吐息。 照云江的雾霭依旧萦绕于四周,宛如置身浩瀚无边的云海。 江水潺潺,轻缓拍打在小舟外侧,荡起点点波纹。 她竟从眼前的白雾中看出了人走茶凉的悲哀。 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眼底,沿着脸庞沾湿衣襟。 啪嗒,啪嗒。 水珠落地的响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明显。 时墨的声音自云雾彼端响起:“华俸,你还好么?” “……”华俸抽噎了一声,小声道,“还好,有点头晕。” 时墨停顿片刻,握紧她的手,轻声嘱咐:“我这边雾气已全消,但我仍看不见你,可见你还有未尽的记忆。不要担心,时间一到我便会将你带出记忆。” 华俸闻言一愣,眼中泪水更盛,止不住咽道:“为何还没结束,我怕自己要被这雾境折腾得短寿了!” 时墨苦涩一笑,艰难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渡照云江。早知你会这样,我应该另择时日自行前往云孟邑的。” 华俸感触颇深,连连点头:“确实,云孟邑我坚决不再来了。” 当他们交谈时,浓厚的雾气又一次自船底向上蔓延,逐渐将华俸包裹其中。 她无奈地看着氤氲不散的云雾,轻声嘀咕:“又来了,看来我又要进去了。时二,你可一定要带我离开那里。” 时墨低低地嗯了一声,认真道:“一切有我,你且放心。” 华俸微微阖上眼睛,任由云雾将她缠绕,带入新一轮的前尘往事里。 *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华丽的床帏,室内昏暗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香。 华俸支起身子,忍不住咳嗽几声。 身子虚弱乏力,头脑疲惫倦怠。 这是她大限之日的记忆。 旁观记忆的华俸心下震惊,自顾自地嘀咕道:“怎么会是临死前的回忆,莫不是因为——” 话音未落,只听卧房的木门被推开,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卧病在床的华俸微微抬头,只见一个女子逆着日光站在床榻前,大片阴影投在她的脸上,看不清神色。 下一刻,女子开口,是耳熟的讥讽声:“呦,华家主,好久不见,你怎么病殃殃的。” “果然是你,”华俸形销骨立,面无人色,见楚鸢傲慢地俯视自己,不免好笑,“你想要的人和物都已尽在你手,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楚鸢明艳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俏丽的眼眸深处闪烁着狠毒的恶意,她瞧着华俸气若游丝的病态模样,不由得心下畅快,因此说出口的话越发瘆人心肺。 “你可知,我盼着一日盼了有多久,”楚鸢幽幽开口,语气莫名的怅然,“我明明比你更早与时宣相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听从家族指腹为婚的亲事,和别的女子成婚。” 华俸静静看着她,面无波澜。 楚鸢盯着华俸,语中怅然之情一闪而过,随即而来的是癫狂的笑意:“我等着他,等着他和离,可是他怎么与我说的,‘华家势头正盛,没有和离的理由’!哈哈哈,可不可笑!他竟以为我是个蠢出生天的货色,妄想用这种借口糊弄我!” 楚鸢的眼神里浮现强烈的恨意,她殷红的嘴唇宛如毒蛇的信子,在灰沉沉的内室里散发着阴毒的气息。 华俸怜悯地看着她,轻声道:“所以,你们就要把我杀了么。时府这个销骨窟,你也愿意来么。” “我不管!”楚鸢激动地大喊,花容扭曲地盯着华俸,撕心裂肺地咆哮道,“就算时府是个魔窟又怎样,我是楚国公的嫡女,谁能耐我何!我就是要让你不得好死,让你尝尝被人背叛是何种滋味!” 华俸闻言一怔,深感可笑,嘲弄道:“背叛?时宣从未爱过我,何来背叛。你莫不是被胜利冲坏了脑子,在此处胡言乱语罢。” 楚鸢瞪大了眼睛,竟阴森森地笑起来:“你以为我为何要你的命,非要至你于死地呢。你本可以留一条小命,滚回华家好生做你的女家主。只可惜,我看出时宣对你的恻隐之心,看出他对你日久生情 ……时宣这个为了权柄不惜利用一切的畜生,竟然也会对人产生怜惜,哈哈哈哈哈!” 华俸冷冷地瞥了一眼大笑的楚鸢,冷声道:“说够了么,你可以滚了。” 楚鸢却一把按住华俸瘦削的肩膀,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哪怕时宣是一条狗,我养久了会有感情,更会有占有欲,由不得别人惦记。你错就错在让我的狗有了换主的念头。” 华俸厌恶地推开楚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