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小姐轻轻推开房门,把窗帘拉开让阳光大方地洒在洁净的地板上,花瓶里的鲜花距离她上一次注意已经枯萎了大半,干瘪褪色的花瓣悄无声息地落在桌面,正如病床中昏迷不醒的少女。 发丝如同上好的绸缎一样顺滑富有光泽,肌肤莹润如玉,五官姣好,只是嘴唇缺乏血色,是比樱花还要浅淡的粉。 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缓慢凋零。 她感到可惜,因为这个充其量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自从被送来起,至少足足三天没睁眼,全靠输送进纤细血管里的营养液维持生命,身体的检查报告上各项指标都是一团糟,她似乎没有被家人好好对待,长期承受过大的精神压力、缺乏求生欲,眼看着那份难得的美貌都随着沉睡凋零下去。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半凋谢的鲜花从花瓶里移出丢进垃圾桶里,思量着到底是谁在几天前送上了这么一束康乃馨。 在护工小姐推着小推车“吱吱呀呀”地离开病房后,门被很不客气地一把推开,重重甩在墙上发出撞击声,而病床上的人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嘁。” 少年走到床边,大刀阔斧地坐下,拍了拍金属床沿,连带着床脚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点滴瓶里的液体慌张地扑到杯壁上泛出透明的浪花,敢怒不敢言地在对方不耐烦的喊声中打着旋沉静下去。 “起来,垃圾,睡得够久了!” 少女的面庞苍白如瓷器,嘴唇因为缺水而干燥开裂,颜色黯淡不复之前的娇艳动人,即使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仿佛是被他不讲理的举动弄的生气了。 XANXUS见她没有搭理自己的迹象,屈尊放弃了“呼喊唤醒法”,往靠椅里一靠,有一下没一下地数着钟摆来回摇动。 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像一场永远循环的梦。 护工小姐傍晚时按照惯例查房时惊奇地发现花瓶里添了新的色彩。 一株被随意折下,慵懒地倚在白瓷瓶口上的红山茶。 除此之外她大概不会知道有一个少年踌躇地等待许久,手里攥着透明的玻璃杯,里面的蜂蜜柠檬水放凉又被体温捂热数次。 最后还是倒掉。 ※ “我其实比较喜欢那种工作,就是生命安全有保障,五险一金齐全,内容是普普通通摸鱼混吃混喝的那种。” “你在做梦吗?小梨奈……” “我知道啊。” 我理直气壮地占据了最柔软的沙发,红木制的茶几中央放着几样精致的小点,旁边是摊开的料理书、字迹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一瓶喝到一半的米果汁、油纸包装好的熏鱼、浸泡在花生酱里的鱿鱼脚…… “啊,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了。” 打了个响指,垃圾桶瞬间出现,花生酱鱿鱼脚、草莓酱鱿鱼脚、酸奶鱿鱼脚——全部消失在垃圾桶里,我端起红茶抿了一口,幽幽叹息:“这样就对了嘛。” “明明料理人要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食材呢……真任性啊。” 与此同时,就像是响应他的话一样,厨房里传出了热闹的声音,首当其冲的就是小学妹尖叫着逃离黑暗鱿鱼脚的声音和抗议不要在自己房间开派对但反抗屡屡无果的书呆子学弟。 “砰”地一声,厨房的门终于被打开——或者说被撞开,金发紫眼的大小姐恶狠狠地冲着自己的师弟大喊:“你又在搞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啊!” “绘里奈小姐!请冷静!” “哈哈哈哈哈新的尝试没什么不好的嘛,呐,梨奈姐你说是不是?” “梨奈学姐救救我呜呜呜!” “梨奈姐你别管他们,来跟我去看看菜园的小可爱们长势如何~” 吵吵嚷嚷。 和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不一样,是能看得到,摸得着的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 烟火,烟与火,其实一开始都来自于厨房,为了烹饪而点燃火焰,菜品的香气袅袅婷婷升起,多少截然不同又大同小异的味道在不同时间交织在一起,汇聚成的是名为极星寮的独特风味。 “任性的是你,还有你们才对吧。” 抬起头用力眨了眨眼,避免发生在自己的梦里哭出来这种难堪的事情,我踹了一脚笑得无辜的同级生,勒令他到一边去别阻碍自己醒过来。 “一色君。” “绘里奈。” “创真。” “小惠。” “凉子。” “丸井君。” “伊武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