涕零叩首,对吗?不,即使如此,她不会也不应向他献上分毫感激……她的一切意志都出自自我而绝非受他牵引摆布——那是凡人何其可笑又自以为是的错觉,她今昔已惨痛勘悟,尽管尚且不知这自觉明晰的此刻又能延续到何时何刻。 与此同时她也必须何其悲哀地承认:来自于他神圣的感染自可无声催动,永世未见停扼。眼下腥红大公仍着意等待,也属格外优容之宽待。至少,此刻他悄无声息将她蛊惑的欲念并不明显,因世上本无人能回绝抗拒那感召真实之音;至少,她得以片刻停顿以寻求确认,方才一应起伏情感仍旧留驻心间,不曾麻木消融一如无数个往时旧日。多么讽刺,他不曾施行掠夺,仅只这样而已;竟也足够寻常人感激涕零,顶礼叩首。 如果沉默就是你的答案……长久未等来她言语,腥红大公移转本落在她黯淡瞳孔的视线,去往那破败躯体。现今她曾蒙受福佑的不朽躯壳也已破碎得可怜,她只是扭曲的藤蔓只可随波逐流,终将在他深邃潮涌中往下陷落而沉去。为什么不感到满意呢?无论哪一种结果,他都不会收获失意。一一扫视而过,终于,他向她展露完美无瑕却也足够自矜的笑意;我当然会让你自己亲手做出选择。真的。 随着那句其实无人相信无人倚赖的话语湮散,大公微展指尖像送别蹁跹蝴蝶,令原本眷恋着他不肯离去的光晕飞向她身畔。 那小小一团微光,此刻漆黑永夜里唯一照亮她的光源,一半欲挣扎逃脱再度回到大公掌中再受他长久温存垂怜,另一半却倏然投入她胸怀,叩动了她迷蒙的心宫。 身陷将死而未死之刻,她撩起眼皮望向那人,他仍旧一派沉静神情看不出任何端倪。也许,可能,不过是也许以及可能;这源起神圣的生物本也存在着漏洞,只是当她一朝也跨入永恒,才明白他的世界充斥有太多赋名相同的概念,或要以神圣语言方可区分解读,所以她——世人眼中炙手可热的第一附庸,仍遭排斥远逐。所以她无从解读,无法勘破。 一旦思及此处,现下心中竟又适时升起不甘的怨念,好想彻底投身向那超然于她存在的概念,她应当毫无保留为他奉献,她本就热忱渴望如此;然后心怀至上喜悦,被他、同时也将他完整理解。 世人都说您偏爱我最多,但为何我已居神圣附庸之首,却仍无法将您解读? 您的本能、令一切低俗庸常之辈都无法抗拒的引力,又可否为谁而停扼……? 如果,您—— 来自于他的引力正如神性泉源无须催发,只是存在,仅只存在,即召唤她为他舍下一切更效仿无数先辈而重蹈覆辙。这离奇动摇的心念几乎就要令她完全折服。幸好,她又霎时悚然惊醒,将那些扭曲求怜的乞问通通否认遏止,抬手将呼唤着归去的火种的一半匆匆送入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