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世居所,堂皇孤高之庭同恩荣鼎沸之处的语气;仿佛一旦她给出答案为否,便真将致这无数人畏惧、无数人爱戴且无数人自惭形秽的昳丽青年无比痛心而疾首。 你怎么能令他失望?你怎么敢令他失望? 哪怕只为不叫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庞显露丝微缺憾表征,不令那不容亵渎的尊者流露纤毫失望神情,她也应立刻顺应他之意愿,承认已获他远胜旁人、无人可及之厚待——好像,只是那样简单而已;但脑中忽感深刺入邪秽的针,即便她立时低头望去,只见自己可化作针刺长长洞穿敌人的圆钝指甲仍完好如初。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在这不见四季轮回永恒温暖如春的殿堂,她照旧静悄悄凭立,却犹如被转瞬投入汹涌漆黑国度而悚然心惊,将至形销骨立。 不知为何,她其实毫无依据,却无比笃定那绝不是,也绝不可以是殿中辉煌圣像可能吐露的话语,从场合到身份,全然背离他与她所熟知并理应遵循的浩如烟海仪典同规矩。正是森严礼教,将世外高庭同野蛮民间区别定义而昭显无疑。所以我们不可抛弃,不可背离……在此明目张胆成为异类将招致何等后果?她不愿,同时也无法去想象。执掌仲裁所日久,早做地底国度杀伐决断之主,本以为世上早已没什么可令她动容,但所有暗自埋葬心底的隐约怖惧,都曾经、正在、并终将,为眼前这人避无可避唤起。 至于上首处,腥红大公丝毫不觉不妥,没能收获回应也不以为意,继续他堪称惊世骇俗的发言——此处并非共守他与她隐秘图谋的偏僻小院,而是觐圣的殿堂何其敞亮自有相应排场,无数宦臣女使如云侍立在旁;从不动容从不失色从不将所有他者真切放入眼中,他展露毫不作伪傲慢为她揭示答案,渐渐地,她便再不觉意料之外——那边,他掠夺神思的嗓音仍在响噪,一应言语出自神圣尊口,即为既定真实: “所有你举荐者,我都赐以权柄,降以宠幸,所有你判罪者,我都放逐至你的国,任你为所欲为……” 难道不正是如此? 或许他平淡语意真流动有神性暗含解锢记忆的咒语,恍惚中她唤起过往印象依稀:异端仲裁所确是与世隔绝,然而偶尔回返圣廷时,她也曾多少听闻某些自民间来的流言。他们说她早已取代提尔斯成为大公座下第一宠臣,甚至远胜前辈而得偏宠爱重,倘若一朝得以投入她门下,也许仅凭她一句话,便可令大公爱屋及乌另眼相待从此青云直上。 他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怎么敢狂妄至此……! 无数人声附于她耳畔窃窃私语,无数人影围堵她身侧虎视眈眈,头痛欲烈感觉再度袭来,这一次,她仿佛整个人都被自我自内里洞穿。天地倒旋,周遭华美世界片片龟裂而粒粒飞扬,在被撕扯破碎的扭曲视线中,一切华彩背景已不复现,甚至连那个人高高黼座同座上深重帷幔也俱都融化似滴蜡再淌入磅礴深暗底色,但神圣存在,神圣依然存在,他探出自幽邃却也濯尽幽邃而不染,她只瞥见大公鲜亮的装束,辉然的眉眼,沉静的神情,与——丝微满不在乎的微笑。 倘若此刻唯独神圣本我方可存在,那么,她仅只做神圣的附庸,好像也行将融化,步此间万物后尘。她正向下坍缩委顿,滴滴答答往漆黑世界汇聚,他就那样看着她,怜悯她,嘲笑她,并将继续愚弄她……没错,总是那样残忍的举动,却以气度雍容,故作旁观的姿态……! 他的确可以保持高高在上优雅从容姿态,永世而无改。因为,那个人无数次施行酷烈残忍,而从不亲手施为,那双手自可长久幽藏于天(和谐)衣重袖,而自有无数走狗挥起刀刃为他代行一切孽罪。他将孽罪,扭转并赋名以荣耀;她正是帮凶与伥鬼一员……!当然更是,依附于他,荣耀同盛名其一。 再无法站立,她陡然脱力跌坐在地,但一切诡异奇观又恍然回转,她仍在这高旷殿堂,他恢弘宝座同神异帘幕也都一并回来。 茫然注视撑地的双手片刻愣愣无措,接着被胸中无名涤荡情绪驱使,她猛然又往高处望去。点化了将躯体任一部分化作强悍刑具的才干,她多想用这双手去——不,她想要做什么……? 我知道人人称颂的“小腥红女士”从不是你,甚至,人人艳羡的仲裁所之主也并不真正是你。挣扎着摇摆着自我否定自我怀疑,纵使那样也终究会犯下残忍之举;那样,才是当初名为生动的你。 至少我现今已得明证,某种可贵品质仍未自你烂泥躯壳里剥离。那就很好。 他所在之黼座何其孤高,足可将她神色变幻全数收入眼底。当然也就完全望见,她原本笼罩在刑吏衣袍下安静摆放的手臂生出丛丛棘链与枷锁。她的躯干也正待异化而扭曲。所以他的确可以说,她几近疯魔。而这,也分毫无法令大公失色。以止水无波语调催动无比悦耳、魔魅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