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意与孙庆芳的那场官司,还是闹出了一点首尾。 无非是谁的孩子谁护着,两边互相牵制,谁也没讨了好去。 只是裴宵再没插手,即使是祖母派人叫了他去狠狠训斥一顿,他也没有作任何表态,只说后宅之事请祖母和二婶处理便是。 这片水花消散之后,侯府的后院愈加平静了,孟如意更是再没有踏出满桑院一步。 事发后的两日,裴嫣倒来过一回,只一个劲儿地向她致歉。 可她有什么错呢,被夹在中间受了委屈,还要觉得自己对不住所有人。 孟如意也并未多说什么。她如今不愿意见到外人,尤其是跟她不愿面对的那件事有关的人。 于她而言,前路渺渺,曾经能叫她搁在心里想着念着,便觉这人世间还有希望的那个人,也许再也不得见了。 可世事偏又总是难以预料。 大半个月后,侯府忽然迎来了启安帝口谕。 宣安宁侯世子裴宵与前中南道经略使之女孟如意一同觐见。 这道圣意自然在安宁侯府引起轩然大波。 时隔半年有余了,所有人都认为孟如意初至东都时引起的那一番波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湮灭无声,怎料已经过去这么久,圣上竟会忽然想起了她,甚至还要见她。 裴宵原对这一次的传召心中有数。到时候了,甚至比他预计的还要迟了一些。 只却也压根没有想到还能横生出这样的枝节。 而对孟如意而言,相较于姨母姨丈担忧的她的前程归宿,这道旨意更叫她紧张的反而是与裴宵的同行。 若没有这道旨意,她料想她绝不会有脸面和胆量再去找他,可眼下势必要再与他碰面了, 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 是不是再尝试着解释一次,或者,要不要干脆向他表明心意? 原来心里装着人,竟是这样的感觉。可以因为误解和哀戚心如死灰,又可以因为一点点风吹草动而瞬间死灰复燃。 裴宵提前一日往满桑院传了话,说定了传召前两个时辰在侯府正门外等候孟娘子。 到了觐见那日,二房一家四口全陪着孟如意,将她送到了车马旁。 众人皆知,启安帝宣召裴宵,无非跟西北有关,他们做足了准备,并不急躁。 棘手就棘手在,无人知晓宫里传召孟如意究竟是何意。虽早已通过了气,临到跟前,裴渊还是又嘱咐了裴宵一遍,要他定要护着孟如意归来,无论上意如何,好歹让他们有个喘息的余地。 孟如意牵着姨母的手,微垂着头,自始至终没有抬起来看那一道叫她心念的身影。 直到手脚僵硬地走到马车前,听姨母劝慰她的话,方意识到大家怕不是都以为她在为即将面圣而担忧。 而实际上,她还真的没有什么好忧心的。 经历了家破人亡之后的这大半年,她的情绪几经起落,眼下除了那个几番救她于水火的人之外,她对任何人事物皆十分平和。 因为她无所求,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对于意中人,她只希望他能不要因那一回的阴差阳错而厌恨她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大不了就是赔上这一条命罢了,她并不害怕。 喏喏应了姨母交代的话,她踩着马凳登了车。 这自然是孟如意第一次进皇城,马车停在禁宫外,她扶着迎上前的小内侍下了车,便见裴宵已下马,立在车畔。 他没有看她,只向负责引他们觐见的宦官颔首致意,寒暄两句后,便随他们入了禁宫。 一路垂首,这是姨母耳提面命教诲之一的“能不抬头则不抬头”,再有之二就是“能不开口便不开口”。 她时刻谨记。 启安帝是在起居的泰和殿接见的他们,除他之外,上首方向另有三双靴子。 随裴宵行了大礼,圣上还没开口,便听上首传来一声轻笑:“娘子不必拘束,圣上并不吃人。” 语调散漫,与方才“平身”的那一声并不是同一人。 也就是说,有人抢在圣上前面出了声,且说出的话是如此的不庄重。 孟如意不知为何忽然紧张了起来,只因这时她仿佛才意识到,自己对这禁宫里的人事一无所知。 “徐侍郎慎言。”是身侧的裴宵不卑不亢的声音。 姓徐?又敢在帝王面前如此放肆,难道是曾欲强行请她去“做客”的那个徐家的人吗? 正想着,启安帝开了口:“无妨,怀远并无恶意。”帝王的声音里透着随和,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