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濛濛。 不知源起何处的河流蜿蜒曲折,静默地低伏在无尽的旷野中。 旷野无声,天上无月,唯有几颗寥落的星辰暗淡地悬挂着。 突然置身于这样陌生的地方,李时意却并不觉得害怕,心里反倒生出莫名的熟悉之感,总觉得这地方她曾经生活过。 她张目四望,还未及转身,忽然黑影扑面,脖子已经被人死死扼住。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眼前的人蓬头垢面,一时看不清面容,只知道是个有些年纪的男子,力大无穷,只一扑就把她摁在地上,叫她喘不上气来。 草地湿润,李时意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济于事。 她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就在她几乎断气的时候,掐着她的人却忽然松了手,一屁股跌坐在她身边。 李时意死里逃生,连滚带爬地躲开,却忽然闻到了异味。 血腥味。 十分浓重的血腥味,就连那若有若无的微风里,也裹挟着腥臭的味道。 李时意趴在地方干呕了一下,双手一软,直接扑在地上。 地面草地里,也是黏糊糊的,根本不是水该有的触感。 意识到眼前是什么河流的李时意顿时吐得天昏地暗,手脚并用,不要命似地爬向远处。 还没喘过息来,耳边忽然飘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那凉飕飕的呼吸,登时头皮一炸,连忙大喊着跳开。 “啊——” 可那笑声回荡在阴森森的旷野里,如影随形,近在咫尺。 “嘿嘿嘿……” 李时意逃无可逃。 “李时意,你克父克母,活该一生孤苦……” “你就是个扫把星!” “所有待你好的,注定不得好死……” “我且睁眼看着,他们落得如何下场,哈哈哈哈……” 他们?他们是谁? 虽然那声音没有言明,但是李时意心里突突个不停,脑海就先浮现出几个最为在意的人,沈淮襄、李莹…… 她想质问,想呐喊,却始终发不出声来,心急又惊恐,无依无靠,恨不得咬破自己的舌头。 而她越是心焦恐惧,耳边的笑声就越是狂浪,几乎声声如惊雷,直接在耳中炸开。 在一浪胜一浪的狞笑中,旷野消散,星河消弭,四周只余一片黑暗。 无数冰冷的手,从看不见的四面八方伸来,扯着她往深渊处坠去,任她如何挣扎,都于事无补。 就在力竭心绝之时,头上忽然被一道明黄的暖光罩住,拉扯着她的无数力道被人一一推开,代替的,是一双温暖有力的手,紧紧地握着她。 耳边取而代之的,也不再是那冷透骨髓的狞笑,而是欣喜温柔之声。 “醒了醒了,此针法果然有用,可以暂时压着毒性。” “姐姐,你吓死我了……” 李时意全身无力,茫然侧过头,只见宽大敞亮的房间里满是和暖的灯光,她的床边,亦是围满了人。 她被拽回人间了。 “时意,我在这儿,你不要怕,别怕。” 李时意喘息未定,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拉着她的手的人是谁,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淮……”可嗓子哑着,唤不了他。 好在沈淮襄懂她的需要,俯身将她抱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怕,不怕……” “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以后,我定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不要怕。” 李时意就这么缩在他怀里,无声流泪。 刚刚的境遇,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李时意在梦境中筋疲力尽,被强行拖来的几个御医亦是劫后余生,见她安然醒来,个个都脱了力,趴跪在地上偷偷大喘气。 黄昏之时,陈王府的人忽然闯入中宫,哭着说王妃性命垂危,求皇后救命。虞皇后听了,亦是大吃一惊,直接把当值的御医全部派了出去,还担心赶不及,指派了车辆,一路风驰电掣,端的是十万火急。 几位太医在宫中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场面,在车中东倒西歪,心中七上八下,总担心自己会有去无回。 他们黄昏进王府,此时已将近破晓,已是辛苦好几个时辰了。 另一边,京兆府尹也已经累得头重脚轻。 他昨日已然下衙,将将沐浴更衣完毕,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