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意回到祈祥县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她赶在宵禁前的最后一刻进了城,找了个地方让车夫歇一晚上再回去,自己回了家。 蒙蒙的夜色里,李莹就坐在阶前,等着她回去,一见到她,立刻迎了过去,“姐,你回来了?” “嗯,你知道我今天回来?”李时意疑惑,即便是去的时候搭了沈淮襄的顺风车,回也是回不来的啊。 结果李莹嘿嘿笑道:“沈公子说,你今天一定会回来的,他保证的。” “……”也就是说,他送到她到陈家的时候根本没打算自己先离开,而打定了主意看着她在陈家认错、挨罚,再把她带出来?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李时意想不明白。 算了,先弄点东西吃吧。 这么想着,李时意也不纠结了,拉着李莹去厨房。 到了家里,点了灯,李莹才注意到她的半边脸都是红的,一把拉住她,“他们打你了?” 李时意摸摸自己的脸,已经不肿了,也不疼了,沈淮襄的药还真是好用啊,“就一巴掌,算轻的了。”人家死的可是一直亲厚的儿子啊。 “凭什么?福生哥死了,最难过的明明是你!”李莹为她叫屈。 “没事。”还好今天有沈淮襄在,不然她真就回不来了。 李时意想起了今天他在陈家说的话,心里暗暗感动,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最懂她、关键时候能拉她一把的人,居然是一个只见过两次的人。 “上药了吗?”李莹说着就凑过去,伸手碰了一下,发现有一层薄薄的透明膏药,才松了一口气,“上药的人手艺倒是好,居然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李时意闻言,嘴角抽了抽,他怕是第一次给人上药吧,慢得要死! 心里这么想着,但她却不敢跟李莹说太多,不想叫她想太多,“嗯嗯,是的,吃过饭,你再给我上吧,明天应该就好了。” “好。”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李时意却一直睡不着,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就好像过了几辈子那么长。桩桩件件,都化作了挟风雷之势的箭矢,射得她血肉淋漓。偏偏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让她连沉浸在悲伤的片刻宁静时光也没有。 只有到了夜里,她才能躲在黑暗里,默默舔舐自己根本无法愈合的伤口。 到了第二天,脸上的伤果然好得差不多了。她想吃了早点就去县衙看看,李莹却欲言又止的,不想让她去。 “姐,你刚大病一场,昨日又舟车劳顿的,要不先歇歇吧……” “不用,走之前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想赶紧做了。”晚上她尚可借助夜色的掩护掩饰悲伤,但是到了白天,她必须让自己忙碌起来。 “可是……” 李时意终于感受到她意不在此了,抬起头来看她,“怎么了?” 李莹捧着碗,低下了头,低声道:“他们说,你这是投敌叛国……”话说到后面,声音就跟蚊子一样小。但是家里安静,李时意听清了。 她愣了一下,“谁说的?” 投敌叛国吗? 她之前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是细细想来,沈淮襄可不就是个乱臣贼子吗? 可是…… “莹莹,你觉得呢?”李时意心里有了疑问,去问李莹,有这样的乱臣贼子吗?到底什么是正什么反?标准是谁定的? 这个问题李莹怎么可能会想得清楚,只是摇头,“我不知道,沈公子一家的确是举兵造反了,但是他又救了我们……” 也救了祈祥县数千人的性命。 第一次见面,他就救了洞溪镇二十三个妇人的性命,让她们免受□□之苦,第二次,是他把她从牢狱里带了出来,免了火刑,更救了一座城。 而朝廷呢? 之前不闻不问,有事了又予取予夺,到底谁才是“国”谁才是“敌”呢? 李时意心里没有答案,但是她清楚,无论怎么样,沈淮襄终究是对她有恩的,而且是天大的恩情,就像他自己说的,她欠他很多条命。 不过二十六条她不认! “你怕不怕?”她问李莹。 她们都是在李知闻身边长大的,家国观念比寻常人更重些,对“通敌叛国”这样罪名有更具体的认知。 抄家灭族,人头落地,留下千古骂名。 不怕是不可能的。 李莹点点头,“你呢?” 她自然也怕,尤其怕连累了李莹,她这条命她自己早就无所谓了,但是李莹必须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