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她快步上前,规规矩矩地唤了声东家。 朱卫转过头瞧了眼,发现今日这二人后面竟还跟了张生面孔,便故意朝着白匀大声呵斥道:“你小子,前几日去哪儿偷懒了,上工了找不着你人!” 朱卫平日里本就做惯了体力活,身子健壮得很,说话更是中气十足。现下他刻意拔高了声音,便引得一旁的方府小厮和工匠都看了过来。 工匠们见自己东家发火了,手里的活做得更利索了。而小厮婢女见状,便只当白匀是个躲懒的工匠,倒霉被自己东家发现了,正挨骂呢。 可白匀却愣住了。 起初他在卞亦枫的嘲笑之下,被迫穿上一身短打仆从衣裳就已是够勉强了,却也没人告诉他还要无端被骂啊。听这话的意思,他现下扮演的还是偷奸躲懒的小工? 卞宁宁也没想到朱卫竟是个这般有眼力见的人,还这般会演戏,也是愣了刹那。 可她很快就回过神来,附和道:“东家息怒,他已知错了,这就随我进去干活儿。” 说完,卞宁宁就拉着白匀往方府里走去,温仪也连忙跟上,身后朱卫却还在卖力配合着,朝着白匀骂个不停。 白匀皱着眉,忍住想拍屁股走人的冲动,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朝着温仪悻悻说道:“这就是温大小姐说的,不麻烦?” 温仪自知自己理亏,却也只能在心里暗怪朱卫多戏:“白公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些对于白公子来说都是小场面。” 她看似不着痕迹地拍着白匀的马屁,唯恐他撂挑子不干。 卞宁宁也替朱卫解释道:“方才那位朱老板是个好人,也是怕你被人发现,这才故意此番行事,白公子大人有大量,莫怪。” 二人轮番上阵,纵使白匀心里有不舒坦,便也只能作罢。 难道他堂堂七尺男儿,还能说话不算数,与两个小女子计较不成? 白匀在心里将自己夸赞了一遍,这才收拾了心情随她二人朝着方秋卉所住的院子走去。 不多久,那道月亮门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而转进庭院,方秋卉便一如既往地坐在廊檐下,全神贯注地望着天。 卞宁宁一行人走至她面前,她也毫无反应。 “就是她?”白匀问道。 卞宁宁颔首:“这位是姚夫人,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糊涂的时候便不理人,偶尔也会大叫大笑,似控制不住情绪。” “正常,疯症之人的表现千奇百怪,按你所说,姚夫人的病症应当还不算太严重,至少还有清醒的时候不是?”白匀无所谓地拍拍手,打算同方秋卉搭搭话。 可他还未开口,却见方秋卉突然转过头来,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哑着声音问道:“你是大夫?” 白匀眉尾挑起,似是有些惊奇:“一来就碰上姚夫人清醒的时候,不愧是我。” 温仪站在他身后,略带鄙夷地嘟囔了句:“不过运气好点儿罢了。” 白匀假装没听见,继续同方秋卉说话:“姚夫人近来可好啊?” 然而方秋卉却收回视线,转向卞宁宁:“姑娘不……不必如此,往后也不必再来了。我已……已病入膏肓,没几天活头了,徒……徒劳心神。” 卞宁宁心里咯噔一跳,这才发现方秋卉的脸色比往日更加蜡黄,说话间还在喘着大气,唇上尽是裂痕。 “姚夫人可是有哪里不适?白公子可以一并帮你瞧瞧,他医术高超,非等闲之辈。”她声音略微急切,拧着眉看着面前之人。 白匀听她这般说,眉眼之中浮上悦色,接话道:“姚夫人不如就让我瞧瞧,说不准还有转机呢?你也听这位姑娘说了,我可不是一般人。” 方秋卉轻扯了扯嘴角,唇上开始溢血。她抬起细柴般的手腕,在唇上随手抹了一把,手背上便沾满鲜血。 卞宁宁觉出不对来。这血之多,绝非唇上干裂所致。她拉开方秋卉的手,就见一缕鲜血正顺着她的唇角往外溢。 看起来实在不妙,她不由分说地便将方秋卉的手腕放到白匀手里:“你快帮她看看。” 白匀也丝毫不犹豫,握着那嶙峋瘦腕就把起了脉。 而方秋卉倒也不挣扎,反倒是释然地笑了笑:“姑娘,我说了,我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我这病啊,从五年前搬来遥州城就有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向老天爷争来的了。” 卞宁宁心底发寒,一瞬不瞬地瞧着白匀的神色。 原本眼里无时无刻带着笑的白匀,却在把了半晌脉后,拧紧了眉头再没舒开来。 温仪见他这副表情,也是焦急得不行。难道方秋卉当真已病入膏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