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对这场诗会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常嬷嬷初九便给徐励送来两套连日赶制的新衣,也送来唐婉特意挑的配饰,然而徐励并没有犹豫,第二日依旧着了平日的衣衫,若不是何文良和纪昌平怕徐励爽约特意登门请他一同前往,他本打算将这事忽略过去。 唐婉没法,嘱咐他俩照顾徐励,因他们急着出门,倒也没有多留,只是吩咐李长青多带了一身衣衫跟着。 徐励觉得唐婉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他又不是没有参加过诗会,虽然次数不多,屈指可数——确切来说,是两次。 一次是徐勉中秀才那年,一次是他中秀才那年——每次大试名次出来之后,总会有一些诗会,在徐励印象中,这种场合大抵都是无聊至极,一群士子吟诗作对相互吹捧,徐励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不过唐婉答应了别人非要他去,何纪二人又亲自来等人,他也不会让唐婉难做。 最多找时机提前离场,回来温书罢了。 然而他没想到,这场所谓的“诗会”跟他以为的诗会不太一样。 三月正是春花烂漫之时,他们所到之处恰是一片桃林,林中小河两岸修葺出堤岸亭台,徐励原本低着头想着事情,跟着何纪二人到了地方,一抬头看见河堤对面的颜色:“怎么有女子?” “自然是有女子的,”纪昌平随口答道,随后想起是徐励在问,想了想低声解释道:“毕竟是相亲宴。” 徐励面色发冷:“相、亲、宴?”他算是明白唐婉为何一定要他来了。 “嘘——”何文良压低了声音:“看破不说破。” “掩耳盗铃,”徐励皱了皱眉头:“我回去了。” “来都来了,多待一会又何妨,”何文良有心留他:“伯母不也是这么希望的吗?” 说起唐婉,徐励默然,点点头,没再坚持,既然唐婉是这个意思,如今回去只怕唐婉会失望,不如就多待一会。 何文良和纪昌平低声讨论今年诗会作诗的题目,又问徐励要作什么诗,徐励摇了摇头,不想加入其中,借口要赏花离了他们。 男子和女子其实并不在一处,而是隔了一条不过一丈余宽的河,但是相距并不远,从这边能听得到对面的莺声燕语。 他们这边吟诗作对,对岸那边抚琴弄筝,倒也其乐融融。 因为不能往后退——何文良他俩盯着呢,徐励只能沿着河堤走,走到人群僻静之处,见何文良他们不放心跟过来,表示自己不会离开让他们自便。 好不容易支走了他俩,徐励坐在亭中,脑中回忆前日夫子的教习,并不看对面。 然而即使是角落也不太清净,他待了一会,有人进入亭中,他们彼此恭维的声音打扰了徐励,正想出去却发现出口被挡住了,他们倒也没有注意到徐励,又接着讨论诗作,讨论着讨论着,不知为何就转到了对岸的女子身上,徐励不想听又出不去,只好把头别向一旁。 只是他们的声音虽然压低,还是不住地传来。 徐励想不听但不可避免地听到一些,正打算不管不顾起身离开,突然好像听到有人提到左家。 傅瑶如今便住在左家…… 徐励知道自己不该听,然而犹豫了一瞬,到底没有起身。 “左知州家那一位今日也过来了吗?” 若是以前,徐励听到这样没头没尾的话不会多想,但如今仅仅是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便想到他们说的是傅瑶。 傅瑶今日也过来了吗? “她往年都不来的,”有人问出徐励想问的话:“今日她来做什么?” 对啊,她来做什么? “年前她不是及笄了吗?过来也是寻常吧?” 徐励随后想起纪昌平说今日其实是相亲宴,顿时皱了眉头。 傅瑶她也是……来相亲的? 这个念头一起,徐励便觉得心口有点发堵。 不想听那些人的闲言碎语,然而那些闲言碎语似乎找到了缝隙一般,不住地往他耳朵里钻—— “她要在锦州议亲吗?” “那京城那边不说什么?” “京城那里能说什么?忘了当年左知州大闹傅府一事?” “所以说她的婚事如今是左知州做主?” “左知州非要做主傅家能拦得住?要拦得住当年就拦住了。” “可惜了。” “可惜什么?” “谁不知道左知州疼着外甥女,若是左知州还能高升倒也是一桩好婚事。”
044 闲话(1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