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骥和云蒲是多年的老知己,交情匪浅,共赴宴饮酒是常有的事。 贺骥于而立之年娶妻,可谓是老来得子,将军府至今只有贺昀这一个嫡子,贺夫人个性温吞,贺骥却是个暴脾气,是以,这对夫妻把贺昀管教成了乖张、贪玩的少年郎。 按理来说,贺昀与云栖年龄相仿,应是很能玩到一块儿。 可偏偏两人是水火不相容的死对头,不见面则罢,一见面就掐架。 竹砚硬着头皮说:“姑娘请讲。” 在汴京,最令公子头疼的人就是云姑娘。 云姑娘要说的话,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帮我告诉贺昀,若是他能亲自跪下来给姑奶奶我磕一个响头,再对我讲声对不起,本小姐可以既往不咎。”云栖停顿了须臾,珠圆玉润的脸庞浮现出狡黠的笑,继续道:“不过呢,我知道贺昀肯定不愿意,他爱面子。若他能够当着我的面,亲口说出来,云栖聪明伶俐、云栖天生丽质、云栖才智过人。” “我亦是可以勉为其难地原谅他,同他握手言和。” “小的记着了。”竹砚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幸好公子没有听到这番话,不然必定要和云姑娘吵得脸红脖子粗。 言毕,云栖让出路来,竹砚脚下生风,飞一般地跑了。 雪芝看着竹砚的背影狼狈,不免多了几分同情,还好她不是竹砚,不用回去办这么件苦差事。 …… 两刻钟后,将军府。 书房的房门虚掩着,室中搁置了一张短榻,榻边躺着的少年脸上放了一本书册,样子像在熟睡。 半晌,少年懒懒散散地开口:“你把吃的放在案上吧,记得走了把门锁上,把钥匙给我母亲,省得老头子再来揍我。行了,别站在这儿了,惹得我心烦。” 竹砚纠结地说:“公子,小的还有一事要禀报。” “何事?是好的还是坏的?坏的就不用说了。”少年闷闷不乐地哼道,“好的也别说了,除非父亲放我出去,别的一律不听。” 竹砚闻言愈加为难:“这件事,跟云姑娘有关。” “什么意思?” “方才我在街上碰见云姑娘,她要我告诉你几句话。” 贺昀用手慢悠悠地挪开书册,露出明亮的双眼,问:“然后呢?烦人精要跟我说什么话?” 竹砚的记性极好,不仅把云栖的话分毫不差地讲出来,甚至还模仿了她的表情和语气。 “她还想让我给她磕头认错?”贺昀被气得语无伦次,他跳下榻,整个人忽然有了精神气,“我——堂堂将军府的嫡子,我、贺昀,好歹是将门之后。” “我迟早要被她气死。” 自上次云栖和贺昀在马场闹得不可开交,贺骥知晓此事之后大发雷霆,哐哐地在贺昀身上用了十四式罗汉拳,且只用了一成的功力。 贺昀被锁进书房,抄写着贺家家训,等抄完三百遍,贺骥才愿意放他出来。 竹砚见状安慰道:“公子,你别动气,兴许云姑娘只是图口舌之快。” “圣人云——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公子,您是读过圣贤书的,夫人不是说了吗?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与姑娘家计较这些,你应当多多包容云姑娘。” 贺昀哪里听得进去什么圣贤书,仅是想象到云栖那副狡猾的表情,喉咙便仿佛冒出了一颗桃核,硌得慌。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当时要是也在就好了,他若是在,云栖敢在竹砚面前说如此猖狂的话吗? 纵使她敢,他也不会吃哑巴亏的。 总比现在生闷气还无处可发的好。 贺昀恢复冷静,问道:“你在哪条街碰见云栖的?” “回公子的话,小的是在——” 与此同时,发间簪花,身穿澜衫,长了一副窝在泥里长大的粗糙面孔的男子,兴冲冲地跑进书房,喊道:“昀哥儿!我来救你了!” “你这是什么打扮。”贺昀没好气地说,“就你这副德行,救我?” 孙知文打小就跟贺昀合得来,他父亲孙莽是贺骥的副将,在汴京常被百姓提及的能者,正有孙莽的名号。 据说孙莽武艺高强,飞檐走壁不在话下,然却希望自己的儿子肚子里有点墨水,因此没少强迫孙知文去私塾念书。 事与愿违,今时今日,孙知文既讨厌舞文弄墨、又讨厌使枪弄棒。 孙知文听惯了贺昀损他的话,依然笑眯眯的,道:“昀哥儿,你可别瞧不起我,关键时候,只有小弟我能救你。前些天东宫下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