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溦说，那次回去，时间似乎过得很快。

或者说写生本来就代表着那期暑假绘画班走到了结尾。

“其实我当时使了个坏，把高中的预习书又一次带到画室里去了。”林溦神色中带了点得意，“当时我正在装模作样地咬笔头，果不其然沈桐看到了，他和以前一样走了过来，问我需不需要帮忙。”

“我点头，把书摊开，眼看着他自然地接过我的笔，在书上写写画画，给我讲关键知识点。”

“但其实我一点都没听进去，我的视线在他的手和脸上徘徊。”

“他说话做事总是很认真，讲着讲着就会推下滑落的眼镜，然后抬头问我:‘听懂了吗？’他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能透过瞳仁看到那个年轻的自己，于是我愣怔地看了半晌，才想起点点头。”

“他叹了口气，说‘也没难到这个程度吧’，然后用指腹往我脸上蹭去，我才发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眼泪了。”

“他的手也是温热的，带着点力量，我就想起他画画的时候，这双手就像是缪斯的皇冠，不管画出什么都能让大家叹服。”

“我不由自主地问出口:‘沈桐，你是怎么画画的？我也能画的像你那么好吗？’…如果，我画的不像你那么好怎么办呢？如果我不能把绘画坚持下去怎么办呢？如果我决定放弃绘画，你会怪我吗？”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有些好奇，他说:‘我记得我明明在给你补习高一数学。’”

虽然场景有些不合适，但陆离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听起来确实有些认真…”

“嗯，认真的像个小老头，但偶尔也很年轻很八卦。”林溦嘴角带笑，“补习完以后，我随手拿着桌上放的花，一瓣一瓣往下揪。我在数这次能呆多久…或者在猜，能不能永久性留在这里。”

“他就凑了上来，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些花瓣，问我在算什么，是不是少女怀春了？”

“这次和上次没有区别…我抬起头定定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他有些不自在以后，我回答他:‘是的，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似乎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直白，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成熟性格外的另一面，他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可能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接下来又憋不住微笑，两颗虎牙不自觉露出了尖尖。”

“他就和我随便聊了几句，回到了自己的画架附近，只有我一个人还在装着手受伤的样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陆离忍不住想了想林溦16岁的样子，扎着一个马尾辫，身影矮小，但年轻，热烈，眼里装满情谊，只要与她对视，可能就会被这份爱意灼烧。

“你这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怪不说一个月不到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也不只是因为这个…”林溦补充“最大的原因是，再有一周他就要回帝都继续学业了。”

“沈桐很会隐藏自己的感情，严防死守，生怕自己泄露了一点，让我看到不该有的希望。他把心动、遗憾、恐惧和焦虑都压抑在理智之后，选择出了一条对两个人都好的路…”

…其实就隐藏情绪这方面来说，你已经开始越来越像沈桐了。

陆离没打断林溦的叙述，他看着林溦坐在那里，逐渐变成了一个少年，抿着嘴一言不发，把所有深沉的爱意和涌动的情绪都压成碎屑，又吞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