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合(1 / 4)

自从陈丰盈入狱,管安的生活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清闲。

没了陈丰盈的束缚,管安不必再整日守着各大青楼的秘房,不必去城东宅院做看门狗,不必再整日寸步不离守护一个纨绔。她只需要做自己,往后的日子只需要为自己而活,这样的日子失而复得,对她来说便是惊喜。

怎一个爽字了得。

晴空万里之日,管安换上一身便衣,独自在品香楼内吃饭听曲,别提多自在了。

先前有陈丰盈在时,这种悠然的生活想都不能想。吃饭听曲?她只能守在包厢门口,勉强听到花旦的戏腔。

台上,伶人弹的是管安最喜欢的《将军令》。

扬琴一失往日的婉转悠扬,时而沉稳,时而爆发,奏出了战场上的厮杀与严肃。铿锵有力的曲子向来振奋人心,但出现在这品香楼内,却显得不太合群。

不少食客愣在座位上,直勾勾望着台上的伶人。直至一曲终了,食客们依旧未回过神,许久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最后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管安饮了口酒,嘴角扯出不明的笑意。

“客官。”老板谄媚地凑到管安身边,佝偻着身子,“这曲子奏得可还满意?”

管安从钱袋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板,“还不错。”

老板见了银子,别提多高兴了,忙接过银子说漂亮话:“客官满意就好,那小人就不打扰客官雅兴了。”

随着管安一挥手,老板便拿着银子退下,边走边亲。

《将军令》过后,伶人又弹起素日的曲,舒缓人心,又能够增长食客的兴致。

管安独自坐在桌前,就着几碟小菜饮酒。

她实在太兴奋了。

昨晚陈枚回府后召她,告诉她已启禀女帝,替她求了重回战场的机会,三日内去宫中报道即可。

那一刹,管安有种想哭的冲动。

自她拿起刀枪开始,她深知,自己天生属于战场,任何人情世故都束缚不住她的野心。若是没有陈丰盈,她怕是体会不到枯燥是什么滋味。

她的梦始终在战场,她应当整日操练,肆意杀敌,而不是心甘情愿把自己绑在宁城这方安宁之处。

饮光最后一滴酒,管安又在桌上留了一锭银子,方起身离去。

先帝在世时赐给了管安一座府邸,坐落于城西,不引人注目,却足够阔气。管安不在军营时,就住在将军府内,但接手陈丰盈这个累赘后,由于要时刻护着陈丰盈,她没办法,只得将行囊搬到振国侯府。于情于理,她总不能让陈丰盈与自己去将军府同住,实在不合规矩。

如今,她总算能将自己的行囊搬出来,回归将军府,彻底与自由为伍。

管安走在树林中,光是思索日后身在军营的场面,整个人便热血沸腾。

忽地,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两侧的高树早已在秋风的摧残下发黄,风一吹,发出簌簌的声响。

而管安明显感受到逆行的气息。

管安仰起头扫视四周,目光定在一团紧拥在一起的黄叶。她俯下身拾起一枚石子,在手上颠了几下,随后极快地甩出,直直砸向那团黄叶。

石子尚未接近黄叶,管安便看见一个白影从树上落下,没有一点声音。

直至周遭静止,管安才发现,眼前这个高大的人,竟是个男子。

管安细细打量一会儿,道:“经常趴房顶偷窥的人是你吧?陈丰盈已经进大牢了,怎么,连一个侍卫也想动?”

“管安姐。”秦珏嘶哑出声,“是我,小六。”

管安登时变了脸色。

小六这个称呼唤起了她久远的记忆,那是她最不想回忆,却又不得不感谢的一段记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珏,旋即笑出一声,眼尾染了红晕。她快步上前,从袖间抽出匕首直逼秦珏的脖颈,在两人相接的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喉间划过冰冷。

秦珏不知何时从腰间抽出了一个飞镖,抵在了管安喉管处。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眸中噙泪,“管安姐,这一招还是你教我的,你信我了吗?”

管安抖着手收了匕首。她向来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武将豪迈,不拘小节,她直接按住秦珏的肩膀,含笑打量秦珏,道:“小六,你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好!”

秦珏亦是激动不已,“管安姐说笑了,这么些年你一直在宁城,我居然从未见过你。”

“深居简出嘛。”管安将这些年心底的不甘一笔带过,她松开秦珏,笑道:“不过,我们两个相见估计也认不出。毕竟,你跟踪陈丰盈那么久,不是也没认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