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人则是步伐匆匆头也不抬,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了。 看来这些人做这种事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景柠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如今的世道的确乱得很了。 眼看几个围过来的壮汉有了要动手的架势,景柠转向麻子脸开口:“抱歉,碎了您珍视的瓷碗,无论是否为无心之举都是我的过错,您看,需要赔付多少合适?” “这算是人家的爷爷的遗物,也是能当宝贝传下去的,打碎了之后直接开口想用金钱打发了,看不出一丝诚意,我要是掌柜的非得开个天价不可。”人群里又阴阳怪气了起来。 麻子脸这时倒是故作大方地摆了摆手,道:“这碗虽算不得价值连城但也便宜不到哪里去。看你也是远道而来的外乡人,我不与你为难,带了多少给我多少便是,也算交个朋友,以后多来照顾照顾我家生意便是了。” 景柠倒也没提要找个古玩店,请那里的店伙计掌掌眼估个价,只是颇为爽快地解下了腰间的荷包抛到了仍然跪坐在地上的麻子脸怀中。只是走前还不忘从女子那里取走了自己的馄饨。 麻子脸拿着荷包掂了掂,举起胳膊在涕泗横流的脸上随意一抹,抬起头又是笑眯眯的模样:“唉,算了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新店配新碗,也好也好。” 景柠走远后,围在店外的男女老少一拥而入,称兄道弟间都无不热切地夸赞着麻子脸一台戏唱得滴水不漏。 也有人颇为遗憾,小娘们儿果真没见识,看起来是练家子,谁知道这么容易服了软,要是能硬气点闹到衙门里去,他们才有真乐子看了——“上次那个行脚商人,傲得像个什么似的,告到官府去被一顿杀威棒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人惦记着,看她衣着打扮都颇为不俗,只宰这么一次就放过未免有些可惜,不若派人跟着,寻到机会再剥下一层皮…… “去,买几坛酒来,今日好好我和弟兄们聚一聚,什么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麻子脸从袋子里摸出点碎银仍在了后厨的门口,转脸继续和这些人坐地分赃。 从煮好馄饨就一直在后厨没动的女子慢慢捡起了散落的碎银,转头看了看刚生了火就灭掉的灶台,缓缓出了门买酒去了。 即便受了这一遭,景柠却仍旧如初出府时那般优哉游哉地在街上继续逛着,既未回府告状,也未曾到府衙状告。 在街角卖小人的摊铺前站了没多久,景柠就听到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云姑娘。” 景柠权作不知,仍然低头摆弄着桌上的小物件。 声音的主人又无奈地唤了两声,见仍未有人搭理自己,只得上前几步,轻拍了拍景柠的肩。 “原是李大哥!”景柠蓦然回首,分外惊喜,手中还不忘捧着小物件凑到李尔眼前:“老爷方才正说着家中缺了些打趣逗闷的物件,您瞧这些怎么样?” 刚领过板子就奉王爷之命,名为尾随实则保护王妃的李尔登时垮下了脸,哭丧着说道:“云姑娘,老爷只说要属下护着您的安危,可未曾说还要付账……” 可怜见的,李尔初到王府上任,因走了远方亲戚的关系,还未曾领到月钱。如今靠着家里人接济,本指望主子们赐点赏钱过活,谁知道不过几日就将王爷与王妃得罪了个彻底。 这头他正盘算着怎么勒紧腰带挨到发工钱的日子,这厢还要再向外支出着?李尔谨慎又小心地摸了摸钱袋,凑到景柠耳边问道:“我的姑奶奶,您走前不是支了小几十两的银子吗?您方才对着那些渣滓何其豪迈地一掷千金,怎得又打起了小的的注意?” 景柠斜了他一眼,也未摆出王妃的架势责问为何自己从私库取银他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毕竟这傻小子呆呆憨憨的,万一给吓聪明了将来乐子也就少了,遂扯出个明媚笑颜:“老爷说,出门在外讲究的是个破财消灾嘛,起那冲突作甚?说不准还得连累你挨拳脚,回去还要遭骂。” 人的思绪往往会被最近的事所禁锢,李尔便是如此,疑心生了暗鬼。堪堪受了王爷与秦大哥的斥责与敲打,如今他听着王妃的话也忍不住开始琢磨是否有何深意。 是了,王爷的气是在赏板子的时候出了,可王妃的气还没消呢!李尔顿时悟出了自己的理解,王妃这是提点他呢,买了这些物件是破了自己的财,可哄得王妃欢心消了气,便是除了灾。 毕竟是自己惹出来的麻烦,怨不得旁人。李尔苦笑一声正要解下钱袋,却见景柠侧过头来,轻声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区区一家黑店,王爷剿杀过的起码也有五六家了,犯不着拿钱买平安。但王爷先前遇到的黑店可是都在城外郊野?”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脖颈处,还未通晓男女之事的李尔被臊得不行,脖子又痒又热却又不能直接将王妃推开,只得耐着羞臊心继续听着。
桃花(六)(2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