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天气让人如同蒸在锅内的鱼,汗水沿着身体滚落,衣服都粘在了皮肤上。 “城管来啦!”这句话的威力就像是把沾满水的鱼扔进高温的油锅,热油遇上水噗呲噗呲地往锅外炸,鱼尾被高温刺激,拼命地扭动着,试图逃出这里。 宋知暖将手中的杯碗放下,慌乱地收拾桌上的小料,这些盒子的盖忽然变得不合适,反复几次才能盖上。 “对不起不能给你做了,要不你明天来我再给你做,或者你等我半小时,我把东西藏好后回来把钱退给你。”她低着头收拾,急急忙忙地道歉。 “算了。”韩少禹见她用塑料袋将空碗系起来,放在盒子里的勺被忙乱的手碰掉几个也顾不上去收拾。白色短袖被汗打湿,衣服上分为深深浅浅的几块,他也不好去计较什么。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宋知暖的装备是折叠的小餐桌,装餐桌和食材的大纸箱,以及别的小物件。她不舍得买那种带轮子的露营小推车,便去淘来二手的拉快递的小推车,用推车拉着纸箱移动摆摊。 她将装备收拾完毕,装回推车上,拉着推车的把手往回去的方向跑。 但这条路原本就是繁忙的马路,路上的车辆很多,人流量很大。水泥路面上被小轿车挤满,人行道上三三两两的人挡住路,她拉着推车挤着空隙往里钻,不停地左转又右转。 “喂,撞到人了!”推车的转弯与刹车没有那么灵活,宋知暖往前猛冲遇上人后又减速,小推车来不及刹车导致她的脚后跟时不时被撞,纸箱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手心溢满汗,车把手滑滑的更加难以握住,总会左右偏移。她换只手去拉,恨不能将把手黏在手上。 要是能丢掉就好了,那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她的心情就像是在跑800米测试的最后那200米,精疲力竭想放弃但是也只能坚持下去,在毒辣的日头里流着汗费力地喘息。 不知为何前进阻力陡然变小,她感觉推车呼啦啦地往前跑,整个人变轻松不少。宋知暖疑惑地回头看,推车上的纸箱被拿走了! “跟我来!”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人抱着大纸箱站到她身旁,微微偏头向她看她示意跟着他走,而后大步向前走。 韩少禹今日休假便选择休闲风的打扮,简约印花短袖搭配浅灰色的运动裤,说是毕业没多久的学生也毫不违和。 “喂!”宋知暖忙不迭跟在他身后追,箱子里可是供她吃饭的东西,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这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凭着本能拉着推车往前跑。 推车上空空的,拉起来不那么费劲也更容易把控,宋知暖的速度变快勉强能跟紧那个人的脚步。前进50米后左转是片小型的可停车区域,男人抱着箱子往里走。 “你停下来!”宋知暖这时反应过来,她害怕会被带到某些不安全的地方,脚步放慢许多。 话音刚落,男人在一辆银灰色的车的车尾停下,将箱子放到地面上,随后这辆车的后备箱缓缓开启,他将箱子放进去。 宋知暖追上来,不解地望着后备箱,突然发现尾门上有“BENTLEY”的标志,这辆车竟然是宾利。她将自己的小推车放在旁边,推车上有的地方已经生锈掉皮。 这种有钱人也总不可能惦记她的不值钱的纸箱,她抬头望向他,“你干嘛要这样做?” “这样就不用跑了。”模样俊俏的人弹走因抱着纸箱而沾上的灰尘,轻飘飘地说道。 没人会认为开宾利的人会在马路边摆摊,即便这辆车的车尾停着破烂的小推车,即便后备箱内纸箱里的白色纸板招牌露出四分之一,上面的红色的字写着:冰粉。 路边长期摆摊的炒饭摊和炸串摊的摊主都是那种改装的三轮车,这些三轮车争先恐后地嘀嘀嘀,声音急促又杂乱。 宋知暖的耳朵听遍这条街上的声音,刺耳的鸣笛声呼啸而过。不锈钢板因三轮车从人行道上冲下马路时发出的短暂的金属撞击声,像是要把路面也一并震动。匆忙收摊后未完成交易的人追赶的呼喊声,混杂着中年人的大声的吼声,“晚点晚点”、“跟上来”……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调料的味道,油炸食品的油烟味带着点辛辣往鼻子里钻,马路上的浮灰也掺杂在其中,让人觉得有些呛。 闷热的风从背后吹来,后背紧贴的衣服被吹动,在她的背后摩挲。升腾的热度让人的内心烦闷,心情乱糟糟的。 身后是兵荒马乱的世界,而宋知暖安静地站在这里,仿佛与身后的世界隔离开,拥挤的人群从眼前消散只剩下这位眼睛像黑曜石一样深邃的人。 “谢谢你了,你是刚才付完钱我还没能给你冰粉的那个人吗?”她获取暂时的安定,询问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