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夫人的身世,顾淼曾经听顾闯说过。刘蝉是高恭的结发妻子,但在她嫁给高恭之前,她也是别人的发妻。高恭将她生抢了过来。 更何况,她是‘刘太后’,顾淼与她打了八年的交道,宣和八年的冬天,她才病逝在了养心园里。 因此,顾淼一眼便能瞧出来,高宴生得像她。 她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身。 不过,高宴为何知道她叫‘顾远’? 他是将才知晓,还是在花州时便已知晓。 与她同来湖阳的人,自不会轻易透露她的名字。 她想,在花州时,便已盯上他们的人,果然是高宴的人。 她于是抱拳道:“高公子,久仰大名。” 高宴低声一笑:“顾公子认得我?” 顾淼胡诌道:“听旁人说起过,又在此处楼阁,我猜便是高公子。” 高家数的上号的公子,又是及冠的年纪的,原本就不多。 高宴但笑不语,端起长案上的白玉茶盏,走到了鸟笼前,那白鹦鹉飞得近了些,鸟爪牢牢抓牢了鸟笼边缘,低头,去啄他手中的白玉茶盏。 顾淼等了一会儿,一人一鸟只顾饮水,并不理她,似乎就这样晾着她。 顾淼心中升起一丝不耐,开口问道:“高公子为何唤我来?” 高宴这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又用丝帕擦了手,徐徐道:“请贵客来,不过随意聊一聊,你也姓顾,是大将军的何人?” 顾淼背起了一贯的说辞,语调平常道:“远房亲戚,算不得数,只是将军偶有照拂。” 高宴垂眼笑了笑,又问:“你似乎与高檀有些交情?” 顾淼心中已经不起一丝惊诧的波澜了,她毫不怀疑,他们一进湖阳,一举一动都在高宴眼皮底下。 “是有些交情,将军令我偶尔教他射艺。” 高宴嘴唇扬起,眼中露出一抹讥讽之色:“哦,原是如此,倒委屈顾公子了。” 高宴说话并不惹人厌。 若不是知晓他内里一副蛇蝎心肠,顾淼都要对他生出几分惺惺惜惺惺的好感了。 “高公子特意唤我来,是要问这些么?若无别事,我便告退了。” 直觉上,高宴始终极其危险,顾淼并不想与之接触过多。 高宴话锋一转,却问:“花州一事,顾公子如何看?依你之见,横弟为何死了?” 重头戏来了! 顾淼一直也想不明白,高橫为何死了。 兴许晓得高橫如何出逃,便能推测高橫为何死了。 可是眼下……顾淼只得将当日那仵作的原话对高宴说了一遍。 高宴眉梢微扬:“哦?当日那仵作真如此说,横弟是被人毒杀?他可说又是何毒?” 高宴的故作惊讶令顾淼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他既能找到他们,找到高橫在天方苑的尸首,难道还会不清楚,当日仵作究竟说了些什么? 明知故问罢了。 顾淼沉吟片刻,道:“当日仵作确实没说是何毒,他只说疑似中毒而亡,并不十分肯定,若是剖腹,兴许可以验明,但高公子的尸首能不能剖腹,非是我等说了算的。” 言下之意,你们真要想查,剖腹验尸便是,可是自花州到湖阳,又行了数日,至于还能不能验出来,这就不好说了。 高宴并未立刻接话,转而撩袍,落到了长案一侧的梨花木高背椅上。 他抬手执壶,白玉的茶壶嘴冒着一丝一缕的白烟,茶温正热。 他往自己身前的白玉茶盏斟了茶,抬头对顾淼道:“忘了请顾公子落座饮茶,实乃某之过,此茶唤作‘知音’,是湖阳烤茶,顾公子不如尝一尝,这‘知音’茶,好是不好?” 顾淼心头一跳,高宴是不打算轻易放她走了。 她默默叹了一口气,坐到了长案的另一侧。 “多谢。” 高宴将另一只茶盏推到了她手边。 “顾公子,请。” 顾淼将饮了一口茶,楼阁外面便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青衣仆从走到门边,拜道:“大公子,将军召你前去议事厅,说是邺城来人了。” 阿爹来了么? 顾淼立刻放下茶盏,来得这样快? 高宴笑问道:“可知邺城来的是何人?” “听说是齐良,齐大人。” 不是阿爹,是齐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