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淼又是一笑,笑出了眼泪:“陛下果然不懂臣妾,以为臣妾在乎的从来都是三殿下。” 她抬手就要刺向自己的脖颈,皇帝阔步而上,抬手捉住了裁刀,刀刃被他死死捏在手中,掌心霎时鲜血淋淋。 顾淼目光一暗,左手忽地钳住了皇帝的右臂。 这一切都只在数息之间,肩窝处猛然传来惊痛,皇帝的右手无力地垂下。 顾淼笑着:“你忘了,我是顾闯的女儿。” 皇帝正欲伸出左手,却见顾淼刀尖一转,硬生生地刺进了他的心窝。 这一刀痛彻心扉。 十五年,十五个春夏秋冬,朝夕相伴,日月相望。 皇帝惊道:“顾淼!” 顾淼捏着裁刀,再从他的胸腔中霍然拔出。 喷溅的鲜血,溅了她满脸,染红了素衣。 她的视线血红一片,她杀了高檀?她真杀了高檀! 阿爹死了,高檀也快死了…… 顾淼想要放声大哭,可是她却大笑道:“高檀,你欠我的,我都讨回来了。” 说罢,她旋即刺向了自己的心窝。 这一刀她下了大力气,未留余地。 顾淼的眼前血红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耳边依稀听到高檀,颤抖的,残存的声音。 “淼淼,淼淼。”他陡然厉声道,“来人啊,来人啊,太医!” 她先前那一刀扎得还是太浅了,她还是太心软了,高檀居然没死!还有力气叫人! 她眼皮沉重得睁不开眼,耳边人声,脚步声杂乱极了,黑色的眼帘在摇晃,高檀的声音时而远,时而近。 “淼淼……” 她感觉到血液流淌,力气一点一滴地流逝,她的四肢渐凉,恍恍惚惚之间,天空却像是下了一场微雨,雨滴一滴又一滴落到了她的脸上,浓稠的,化不开的,暗影晃来晃去,直到,直到一切终于归于寂静。 短暂的黑暗过去。 她再次感到头痛欲裂,顾淼勉强自己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她看见了一个床帐子,好像是一截粗麻布补着轻纱,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绝不会是皇宫。 她没死? 刀扎偏了?没死? 她动了动脖子,脑袋有些沉。 她转头看清了房内的设置,好像是一个营帐。 帐帘一掀,她看见了身披铠甲的顾闯走了进来,他的背脊挺拔,精神抖擞,面目与她最后的印象千差万别。 他一头乌发还未变白。 “阿爹……”一开口,顾淼就哭了。 顾闯却皱起了眉头,“这是在做什么,哭哭啼啼的,哭个屁!不过输了一场比试,难道我教给你的愿赌服输都忘了吗?” 愿赌服输…… 顾淼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她的指腹因为天天练剑,满是茧子,而她平日里好与人比试,时有被揍得起不来床的时候…… 顾淼终于想起来了,这里是邺城大营! 顾闯先是看了看她的头,已经被军医仔细包扎过了。伤口不深,也不大碍事。 他看了看眼里包着泪花的顾淼,叹道:“你小小年纪就去找兵头子打架,也算勇气可嘉,可是只有勇无谋,算不得英雄,挨一顿打买个教训不亏,你成天混在这里,又是个小子打扮,两年下来,自然没人把你当成女的,你要再不好好练武,不安分守已,等不到撤军,你就趁早回寨子里绣花吧!” 顾淼记得,初到邺城的时候,她只有十六岁,还是个假小子的模样,跟着顾闯来到了大营。 这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十八岁? 她方才明明在凌霄宫里,她的父亲已是凶多吉少,而她想杀了……高檀…… 顾淼含着泪垂头看了看自己长了茧子的手指,她这是,这是回到了十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