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岚的声音无人回应,她自觉无趣的很,回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云苇,上下打量道:“你不应该比她更担心吗?怎么还如此淡定?” 云苇是三房庶女,衣食住行从来不敢越在姐姐们前面,就算是一同在道上走路,她也只能落在她们一步之遥的身后。因此即使此刻她心头也有火苗窜出,却仍旧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能在姐姐们面前甩脸子。 她泰然自若,不紧不慢说道:“长幼有序,家中凡事都是先紧着兄长和姐姐们,小妹不敢造次。” 李云岚对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很是受用,宽袖一挥,“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 确认大姐走了,云苇即刻拉着朝烟快步向前,步子踩得急险些被裙摆绊住。 朝烟发现她小脸憋红,呼吸急促,定是心里慌乱,忙说:“小姐,你慢着点,小心摔了!” “得快点找阿娘商议,不能让二姐和窦姨娘在父亲面前抢了先。”云苇自然知道二姐的心思,北梁那种黄沙之地,跟京城有天壤之别,料想二姐决不愿和亲,定会让窦姨娘去找父亲求情。 至于大姐,她是卢夫人的心肝宝贝,外祖父家还是是正三品大员,在官家面前很说得上话,自然不会是和亲人选。 这样一想,云苇更觉危机随时可袭,她在这样的局面前毫无胜算,只能看看阿娘可有什么对策。 穿过明砚斋左侧的抄手游廊,尽头就是阿娘的屋子,与云苇的闺房隔了一条花道。 秦姨娘正与赵嬷嬷一道做刺绣活,这是她们屋里换取银钱的一项技能。李府的月例银子本就不多,轮到阿娘手里的就更少,为了冬日里能多买几件寒衣,她们从开春就要忙活,且只能偷偷摸摸地进行,决不能让卢夫人知晓。 “阿娘,大事不好。”云苇一入屋内,顾不得寒暄旁的闲话。 秦姨娘放下手中针线,担心问道:“出了何事?” 云苇速将父亲和卢夫人所说的话转述给阿娘,并要阿娘同她一起去面见父亲。 秦姨娘从未听过这样的事,一时间也慌了神,竟随口说了些糊涂话:“吃了败仗就要女子去补窟窿,真不知道官家和满朝大臣怎么想的!况且,你与大将军曾有婚约,他尸骨未寒,你怎可嫁与杀夫仇人?若真选中你,怕是咱娘俩的脊梁骨都要叫人戳断了……” “阿娘,不可妄议朝政……”,云苇没等秦姨娘把话说完,便上前用右手掌堵住了她的嘴,生怕这些不敬之语被有心人听了去,到时又惹出无端风波。 秦姨娘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口无遮拦,只一心为女儿抱不平,竟对官家不敬,吓得立即闭了嘴。 “走,我们这就去见你父亲!”秦姨娘嘱咐赵嬷嬷收好针线,自己拉了女儿就要去找老爷。 娘俩的步子踩得飞快,生怕见不到李晏。 没想到在父亲书房门口,遇到了正急得原地打转的窦姨娘母女。 二姐李云仙心生恼怒,埋怨窦姨娘慢慢吞吞,耽误了见父亲的时机:“都怪你,走路那么慢,现在好了,父亲进宫去了,又不知几时能回家来!” 窦姨娘对女儿百依百顺,也是明珠似的捧在手心,她素来身子弱,一路小跑过来,还在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即使如此,还不忘用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安慰女儿:“你莫担心,你父亲向来疼你……断不会将你往火坑里推……听娘的……” 李云仙噘着嘴生气,不断搅弄手中的帕子,末了还朝书房的门槛狠狠踢了一脚,以发泄心中不满。 云苇见她们母女这样,心中明了父亲早已离家,没有给任何人求情的机会。 秦姨娘与窦姨娘向来生疏,能不见面就不见面,现在这个情形,两人都拉着自家女儿赶紧离开。 回院的路上,秦姨娘苦思焦虑仍无法破局,她原是奴婢出身,本就没什么见识,能在这深宅大院里安身立命十几年已是万幸。当年定娃娃亲的时候,她是府里第一高兴之人,只盼着孩子将来嫁进祁府,做个有头有脸的正妻,也算是脱胎换骨了。谁料想世事无常,她的女儿竟陷入这种困局。 朝烟注意到秦姨娘双眉紧锁,毫无精气神,心里十分担忧,低声问云苇:“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李云苇胸中堵得慌,她同阿娘一样没有把握,且无计可施。 父亲抽身如此之快,定是心里有了主意,更是防止家人多事生变,此时的他也许正在向官家献出自己的女儿。 左右无法,行至池塘边,她索性弯腰在地上捡了几块小石子投入水中,伴随连续的“咕咚”声,水面荡起一层一层涟漪。 秦姨娘心中不悦,板着脸道:“你竟还有这样的闲情玩耍。” “世事多变,就像这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