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力气买口脂,就有力气吃饭?” 南觅噘噘嘴,最后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能反驳他,只能懒洋洋的翻了个身:“那…你能不能把饭端上来?我不想下楼。” “行,公主殿下说了算。”耿辞妥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饭菜端到跟前来了,她只好起身坐到桌边吃饭。耿辞给她递过一碗汤,她喝了精神好多了,有了精神头,也有心思想想正事。 她吃了两口饭:“明日我想去西市看看。” “西市都是些贩夫走卒的买卖,或者是些谋生计的手艺人,有点乱,当真要去?” 南觅盯着桌上的菜,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塞,又密又长的睫毛盖住眼中的神色,吞咽的空隙答到:“颜舞仙人让我想想,可我该怎么想呢?耿辞,我仗着自己的身份,这么些年从没受过苦,这人间究竟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别说什么代表人间,就是这个公主我也心不安理不得了。” 耿辞看着她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圈阴影,然后道:“那就去看看吧,明日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可能是没想到耿辞会这么说,南觅抬眼去看他,又听他道:“觅儿,你若就想安安稳稳做个公主,回神都咱们就成亲,如果你要同天上那块石头谈判,我就陪你去,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和你一起。” “你不反对了?我登天。” 耿辞摇摇头:“我以前太自私了,你该有你的选择,更应该担负起自己的责任,人间烟火,世上众生,还是很重要。” 好长时间俩人都没再开口,这些天南觅一直在想在楚羌愈医庐时,她和楚羌愈的对话,还有每日来义诊的那些弱骨。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个身份,是不是应该为这个人间做点什么。所以她很想亲眼去看看九州的那些弱骨,那天生来就被视为刍狗的人,但是她很纠结。 就算是见了,那又如何?她不过是神石的一缕神识,休说为人间说上几句话,就光是登上帝释天,她都有可能立刻失去自己的意识,泯灭人性,变成那块冰冷的石头的一部分。 更何况,她有家人,有爱人,如何能不顾一切。 过了很久,耿辞忽然开口:“如论如何,都要看了才知道,如今的人间是什么样的,与颜舞仙人说的那个没有修灵的世界孰好孰坏,总要看了才知道。” 南觅抬头时,眼里泛起泪花,显得可怜巴巴的,然后道:“嗯,耿辞说的对,如果没了你,我可怎么办。” 耿辞笑了一声,挪到他身边,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你不会没有我,公主,臣会永远在。” 他的确一直在,两次北上,登帝释天,他始终在她身边。尽管他出征北上,也会给她写信:见字如晤。 见到字时,我便和你在一起。你在我心里,我在你眼里。 可能是因为通神了,南觅的身体果然不一样了,劳累一日的酸疼,只睡了一觉就好了,第二日自己梳了个利落的马尾。 换了剑袖长袍,大氅裹在身上。 耿辞见她时一愣,还没见过她如此打扮:“公主这是要当将军?” “换个发式,那些钗环插在头上。行动不方便。”南觅歪歪头看他,又往他身边凑:“耿辞?你见过女将军么?她们美么?你…有没有心动过?” 耿辞低眉轻笑:“见过,女将军们都骁勇的很,不敢心动。” 南觅心满意足点点头:“也是,耿辞,你还是适合我这种弱一些的,你放心,我虽然现在已经通神了,将来很可能超过你,到那时我也不会欺负你的。” 耿辞笑道:“是,臣多谢公主了。” “不客气。”南觅慷慨的笑笑,然后意气风发带头走了两步,满脸茫然回头看耿辞:“西市…怎么走来着?” 耿辞走过去跟上她,拉过她的手:“嗯,厉害的公主殿下,还是臣带你走吧。” 他们一路走至西市,南觅几乎吓了一跳,若不是耿辞对北三州都很熟悉,她几乎要以为耿辞带错了路。 这和东市哪里像是一个郡城的地界? 果然如耿辞所言,鱼龙混杂是真,又脏又乱更是真。 街边的小贩,卖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有的是坏了一个口的旧碗,有的是已经生锈的菜刀。耿辞牵着南觅的手走于其间,像两个身披华服格格不入的异类。 引来人群的注目。 南觅低声问:“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也许是西市太乱了,也许是他们穿的衣服太多了,左一层右一层,有几个人身上穿的竟是夏季的衣衫,层层叠叠的裹在身上,让人看了都觉得透不过气,还是不妨碍他们冻得瑟瑟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