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对方咄咄逼人,鲁智深也是丝毫不让,呵呵笑道:“不必多说,放马过来便是。” 大汉身形一动,正待举刀劈他,忽又止住,上下看了智深一眼,却把长刀反手插在地上。 冷笑道:“也给我一条扁担,免得打杀你时,冤魂哭泣,说某家仗着兵刃相欺。” 鲁智深一愣,果然递了扁担给他,自己回身又取一条,点头道:“你这厮倒还磊落,不妨留个名字!“ 大汉冷然道:“好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爷爷博陵张牛角!” 鲁智深等人心中动:耶?这不是黑山军的大头目么? 那汉身后一个年轻剽捷汉子,亦报名道:“爷爷常山褚飞燕!” 又有一个眼大如铜铃、恶形恶状的汉子接口道:“爷爷中山李大目!” 吃张飞打倒那汉,呸呸吐掉口中泥土,大声叫道:“爷爷巨鹿张雷公!” 张飞忽然插口:“你等这些名字,倒是起的有趣,声音大便唤雷公,眼睛大便叫大目,那你叫飞燕,莫非身体轻捷?你叫牛角,莫非擅长耕地?若是如此,我这里倒要重用你……” 对方还有最后一人,养了老长一部胡须,比关羽竟还长不少,稀奇的是这胡须左多右少,脸蛋两边可谓泾渭分明,张飞指着笑道:“似这厮只左脸生得长须的,莫非便叫左髯丈八?” 对面五人老脸一红,一时说不出言语—— 其实左髯丈八之名,张飞是从郑益处听来,晓得是黑山军众头目之一,只见此人胡须生得古怪,故此猜测。. 张牛角等人却不知究竟,只道自己等人名号取得粗鄙,被人闻一知十,推测出来,顿时又羞又怒。 要知此时所谓黑山军,其实不止一家,先是张牛角聚众而起,又有褚飞燕集聚同乡少年游侠为盗,其余诸多人等见了契机,亦陆续起兵。 因他大多依托太行、黑山一带活动,外人不识它内情,皆以黑山军称之。 其实细究内中势力,总有三十六伙人马,以张牛角势力最大,威望亦高,故被各部遥奉为首领,其余人等不分高低,因此愈发要争脸。 这一干人又要聚众起事,又怕有朝一日被朝廷剿灭,祸及亲族,故此多用化名。 譬如声大者号雷公,眼大者号大目,骑白马者号白骑,胡须茂密者号于氐根—— 倒同后世古惑仔相似,比之梁山天罡地煞的绰号,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李大目怒道:“爷爷们爱叫什么,便叫什么,伱这黑厮笑什么?惹恼了爷爷,把你等的粮食尽数都抢了去。” 他这一句话说出,关羽等人面色齐变。 鲁智深也沉下脸道:“好哇,果然是黑山贼!敢来洒家眼皮子下踩盘子,尔等却不怕有来无回也。” 李大目哈哈大笑:“既然知道爷爷们自黑山来,几個乡巴佬还敢这么横,怕不知死字怎么写也!” 他忽然暴起,侧身抢过张牛角,顺手夺了他手上扁担,当头砸向鲁智深。 这一砸看似全力施为,半途忽又收回,扁担下半截转为横扫,变化灵动,竟是颇为精妙的招数。 然而精妙与否,也是因人而异,似他这般招数,平日争锋于盗伙,或者无往不利,在鲁智深面前出手,却又远不够看。 只见鲁智深不闪不架,径直一步抢出,直钻入李大目怀中。 李大目那一扫,发力本在扁担末梢,这一下便落了空,急待后退时,鲁智深早把双手一推,掌中扁担横起,重重撞在李大目胸前。 这一下发力,即短且促,却是沉猛无比,李大目闷哼一声,重心全失,叉手叉脚向后飞出。 张牛角、张飞燕都吃一惊,双双出手,这才勉强接住。 鲁智深却是得理不饶人,将身直扑上前,扁担舞得呼呼作响,没头没脑打去。 张牛角哪里还顾甚么兵刃公平与否?连忙拔刀招架。 张燕也舞动一口环首刀,两个人两口刀使得发了,这才勉强挡住智深狂攻,兀自还立脚不住,一步步往后退去。 左髯丈八挺着一杆长枪,因田埂狭窄,无法上前,惊疑不定呼道:“你等什么人,寻常庄稼汉,如何这等好武艺?” 话音未落,鲁智深上打雪花盖顶,下打拨草寻蛇,张牛角反应略慢,吃他扁担插入两腿间一绞,顿时仆翻。 鲁智深还待去打褚飞燕,张牛角一把抱住他腿,叫道:“快跑。” 褚飞燕甚是伶俐,扭头就跑:“这几个人厉害,去带兄弟们来救牛角叔!” 鲁智深拽步就追,张牛角抱着脚腕不松,秤砣一般横在地上,满口只叫同伴快跑。 张飞等人欲追时,却被鲁智深挡住了道路,若往田里跳,半腿深污泥,越发走不快。. 鲁智深怒起,抬腿一脚,踢得张牛角口鼻喷血,褚飞燕扭头看见,大怒道:“是好汉子,莫要这般折辱人。” 张飞哈哈笑道:“你若留下,便不打他。” 褚飞燕本已跑出了田埂,闻言骤然止步,扭身走回:“是好汉的,说话便要算。” 李大目急道:“飞燕,你傻了么?” 褚飞燕喝道:“牛角叔救过我命!你们快走,领兵马来救我二人。” 那三个满脸气急败坏,却也无可奈何,各自跳上马,死命抽打着飞奔而去。 张飞好笑道:“这厮倒义气!且将二人一并绑了。” 褚飞燕连忙道:“你们若放了我和牛角叔,今日之事,便算作罢,不然真把兵马带来,你这县子,顿化齑粉也。” 鲁智深哂笑道:“你欺洒家不识打家劫舍的路数么?你等一众头目,今日来踩盘子,必然是听说此地大熟,如今见了实情,岂有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