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笛三步并两步跑去确认,腿上一软绊倒在地,也来不及起身,连滚带爬,来到那段黑色路面前。 她轻轻摸了摸那粗糙的表面,确认了,这真的是柏油! 那么这儿便是曾经的公路所在! 沿着这条路,她必然能找到城市遗迹! 坠在心中沉甸甸的担忧,终于消解了一部分。郁笛躺在地面上,想稍稍休憩片刻,却没想到身体太过疲惫,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一直储存在意识海中的记忆,占据了她的梦境。 她看见那只帮着红绳的手腕靠近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这行为并没有让她感到任何安抚,反而如触碰幽灵一般不适。 她试图躲开,但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第一视角开始变为俯瞰,一个短发及肩的女人站在病床前,正在对躺在床上的小姑娘问话。 但那小姑娘明显什么都不知道,谈了不过几句,她便捂着脑袋大哭大叫。 短发女人没办法,只好退了出去。门一关上,郁笛便回到了第一视角。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忽地开始用指甲猛抓。被磨圆的指甲并没有刮破肌肤,但依旧留下不少红痕。 门外突然闯进来两个戴着白手套的护工,一边一个将“自己”按住,用束缚带捆起来,并注射了镇静剂。 记忆到此开始变得混乱,许多以往出现过的、没出现过的内容,都开始交织在一起浮现。记忆的主人似乎分不清这些事发生的时间,但郁笛可以。 她在意识海中读取过那么多不同的事件线,可以迅速抓住一个点,抽丝剥茧般找到相关的延续性信息。 如本能般,郁笛的注意力循着两个护工而去,在他们的对话中,终于发现了这段记忆的异常之处。 “她最近发病越来越频繁了。” “唉,我们有什么办法?拿钱办事,好好看着就行了。” “也挺可怜的……那么小就被弄过来。” “这可不是我们能说的事,你快别可怜她了。” “这儿又没人,我说说怎么了?这么小的孩子,整天用那些方法折磨她,太作孽了。” “你可闭嘴吧。人家那是在治病。” “治病?我做了这么多年护工,还没见过正经医生给病人越治越坏的!” “……不管我们的事。再说了,那位可不是医生。” “是不是医生也不能这么干啊!你看看她身上,不是自己挠出来的伤就是一堆针眼。这孩子刚来的时候明明正常得很……” “别说了!” 咔哒,病房的门被打开。两位护工噤了声,是之前那手腕上戴了红绳的人又回来了。 “下午,你不用再来了。”那女人声调冷漠地说。 “不不、程主任,她只是碎嘴罢了……” “没听懂我说的话?” “不是……她……” “滚出去。”女人的声音愈发冰冷,隐隐含着怒意。 “……是。”护工不敢再解释,捂住同伴的嘴,推搡她出了病房。 恐惧感忽然蔓延到整个记忆所处的当下,记忆的主人失去理智,郁笛无法再理解之后的任何内容。 但,这么一段内容,信息量已然不小。郁笛记住了两个护工胸前的名牌,还看到了那手腕系了红绳的女人的容貌——一个陌生的容貌。 此时,她已经不再是无知觉地在意识海中,被记忆信息所吸引了。 郁笛拢住注意力,开始之前读取过的信息中,更有针对性地寻找。 人的记忆,绝大部分是由潜意识构成的。你或许不会记得十年前某一顿早餐吃了什么,但你的大脑绝对记得,除非它在物理层面受到损伤。 只不过为了简化要处理的内容,这些冗余信息都会像垃圾一样,被埋藏在潜意识深处,即便你想找,也很难找到。 这部分记忆会变得无比模糊,除非有一件事,或一个场景,乃至一句话一个人,去触发能导向它的索引,才有可能把它“钓”上来,并清晰地展现在自己眼前。 郁笛便是利用这一点,在那些无法被意识海呈现出来的信息中,挖掘到了新的内容—— 记忆的主人,郁笛所借用的这具身体,似乎是空间站抗焦虑药物试验的牺牲者。 并死于被超剂量注射镇静剂。 但她并非病患,她原本只是个普通的年轻学生。郁笛还能找到她最开始与两位护工的交流的场景。 只是突然场景一变,她被对方按在了床上,针头刺破她的皮肤,她只觉得剧痛,冰凉的药液浸入血管……郁笛再次脱离了记忆。 头部的血管突突地跳着,郁笛揉了揉脑袋,坐起身来。 她有些责备自己——怎么在野地里睡着了?好在没出什么意外……得赶紧离开了。 沿着柏油出没的地方,脚下的地面渐渐变得平整起来。地面太过粗糙,没有草叶湿滑,郁笛索性将行李背在背上,免得磨坏绳子。 她抬头看了看天,已经阴沉很久了。明明云层那么厚,这老天爷却如同便秘一般,就是憋着不下雨。 “求你了,快下雨吧。”郁笛自言自语道。 裸蛇袋已经干了,肉干也不剩多少。郁笛只能依靠一种吃起来有甜味的草来补充水分。 随着她越来越靠近城市,这种甜味草也愈发稀少。但路又不能停下,郁笛只好回头采了一大堆,塞进裸蛇袋中,姑且还能再撑几天。 正采草时,一道阴影忽地掠过郁笛附近的地面。 郁笛立刻停下自己的动作,抬头看去——天,一只麻雀! 这是她踏上荒野以来,见到的第一个非虫类的活物。 那麻雀一身黄羽,足有寻常雀类两三倍大。郁笛来不及仔细看,便
一个人的星球(14)(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