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杨赐道:“陛下,张让之言未免太过片面!照他所言,若想取回粮物便需深入胡境,直抵弹汗山!如此一来,便需发大军北上,此军所费粮草绝不比赈灾之粮少!若胜之则勉强能平衡收支,若败不仅血本无归,还会遗祸无穷,助长鲜卑之气焰,夏育田宴之事历历在目,还请陛下三思!” 刘宏听闻此话又有些犹豫:若胜自然是好事,不仅能取回损失,还能把对方的牛羊也牵回许多;若败就不止要赈灾那么简单了,大军粮草也要支付——赔双份! 刘宏犹豫片刻,而后看向打败过鲜卑的卢植:“若朕以卢卿为将,卿所需多少兵马?胜算几成?” 卢植虽然也不赞成出兵击胡,但刘宏都已经问到他这里了,也只有据实回答:“一万骑兵,一万步兵,胜算……仅三成吧!” 刘宏有些犹豫:“三成?且容朕再考虑考虑吧!” 散朝之后,刘宏回到后宫,张让等人见刘宏眉头紧锁,哪里不知道他还在纠结要不要派兵北上击胡? 张让细声问道:“陛下可还是在考虑鲜卑之事?” “一万骑兵一万步卒共两万兵马,其所需的粮草不菲,且只三成胜机。朕实在难以取舍啊!” 张让笑道:“陛下还不知道卢子干此人么?” “此人做事精明干练,不结党不营私是个可用之人。” 这也是刘宏将其升为尚书仆射的重要原因,这个位置就是需要卢植这种精明强干一心为公之人。 “但陛下还忘了一点。” “哪一点?” “此人做事沉稳,十分谨慎。他说有三成胜机,实际是应当有六成胜机。” 刘宏听得张让之语,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如此说来,此战可打?” “应当可行,而且陛下的羽林郎中可还有一位将才呢!奴婢听说,这位将才近年来一直跟在卢植身后学习用兵之道,想来现在已颇有成就。” “将才?唐正?”刘宏听闻唐正最近几年一直跟着卢植学习,心头不爽:这些布衣出身之人怎么还想与士族混一起? “除了卢植之外,他还与谁混一起?” 张让便将昔日算友之会上的众人一一道来:“谷城门侯刘元卓、五官中郎将堂谿典、谏议大夫马日磾、太史令单飏、太尉杨赐……” 刘宏听得这一干名字,好奇道:“这些望族出身之人能看得起他?” “陛下可曾记得刘元卓推荐上来的算书?” “有些印象。” “三年前,他与这些人混迹一起研究算学,但自算书重新编撰完成后就少有来往,现在的他就只有卢子干、刘元卓以及郑康成与他有些来往,还有一个叫华易华义直的羽林郎。” 刘宏听闻此话颇为满意:刘洪只对算学有兴趣,这两人要好没什么稀奇;卢植做事是把好手,争权欲望不大,两人来往也还可以忍受;郑玄不过一介被禁锢了的白身,现在他秘密来到洛阳,想杀了他也不过一句话的事,不过此人在士子之中的威望太高,就当不知道吧! 而且此人被那些士族利用完就被扔了,想来其心中极为不满,无法加入他们了——此人可用。 “如此说来,倒可以与鲜卑打一场?” “可以。” “那就这么决定了!”刘宏定好决策,便起身离开。 张让也出得宫来,远远地落在刘宏身后,对一旁的封谞小声道:“如你所愿,这仗要打起来了。” “多谢让公,谢礼今晚便送到府上。”封谞笑容谄媚。 “嗯……”张让笑了笑,不在意地说道,“但至于能否立功就看你的小舅子是否有些能为了。” “他的能力是够的,就差些机会。”封谞露出一股无奈的老父亲的模样,道,“唉……他呀,就向往冠军侯封狼居胥的故事,不然我又怎么会让他出去做这么些事情?多危险呐!他受挫之后,我再让他回去好好享享福就行了。” “这些事情我可不管。” 张让不可置否:你小舅子是否能够在此战出头,这我不知,但我的暗子应当是可以的。 封谞见战事拍定,心中欢喜异常,他看向北方:朝廷大军要北上击胡,正好可趁此时机! …… 散值之后,唐正与张辽二人跪坐于卢植面前,神色郑重——早在光和四年,唐正便将张辽介绍给了卢植。而卢植则对张辽赞赏有加,当即便收做弟子。 唐正面色凝重:“卢公,为何我总感觉最近气氛有些不对?可是洛阳有大事发生?” “非是洛阳,而在北方。” 张辽问道:“北方?鲜卑吗?” “嗯,今日来信,鲜卑寇幽并,劫掠颇多。铁、粮、匠等均有不少被掠去胡境。陛下不喜,欲北上击胡。” 唐正听闻此事,脸上没有半点喜悦:为什么会是现在?明年就是甲子年,若现在大军北上,那明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时候,局势岂不是更加危急? “那陛下可说什么时候北上?” “现在还未定下来是否真要打,不过很可能还是会开启此战。” 唐正张了张嘴,想要劝说卢植上疏皇帝莫起争端,但想来还是闭上了嘴。 黄巾之事,不说众人皆知,但朝堂上起码有十人知晓,但他们都没说,都在等,都在等张角将天下搅個天翻地覆,他们好从中取利,如此情况下,如何能说?——其实唐正也在等。 而且这仗打不打得起来还是另一回事呢!若打不起来自是无事。若一旦决定要打,招收兵员,筹措粮草也要许多时间。等忙完这些时日,黄巾也该起义了,到时候皇帝诏命一到,正好可以调转枪头对付黄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