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所言极是,除奋起一博外别无选择。”羊秘点了点头后转头说道,“卢公所叙颇为简略,不知元贞可否为我等细说一二?” “自是可以。” 而后,唐正将其所历之事一一道来,只是将抗令之事略过不谈,毕竟卢植已经将此事揽下来了,没必要将其讲出授人以柄。 一旁在吃鱼的羊续听闻也不由得有些诧异:这元贞虽出身布衣,但行事却颇有急智。 “我等痴长数岁,但我等二十余年经历却还不如元贞半月经历精彩,真令人汗颜!不知元贞立此功绩,有何赏赐?” “自卫乡土何需赏赐?” 赏赐?有什么赏赐?连我射出的那些箭都没人报销。 唐正心中吐槽,但实际上却是卢植回洛阳上报刘宏之后,还未来得及接到任何回应之时便送蔡邕南下。所以,他也不知朝中有何赏赐。 当然,他对此也不报什么希望,因为他既无家世也无靠山加之年纪颇轻,没什么赏赐也算正常。 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拿这此战役的功绩换取卢植及蔡邕的支持,只要卢植还记得他,日后黄巾之时还怕拿不到功劳? 若他死盯着这一战的功绩,那他就与其他渴望出头的布衣毫无区别,没有任何特点,卢植凭什么会记得他? 朝中无人记得他,加上出身也不行,日后就算立下了功劳,上报至刘宏时起码削减五成! 所以从长远来讲,舍弃原本就不会有什么赏赐的功绩换得一个让别人记住的机会也算划算。 “元贞高义!”羊秘等人闻言顿时对其肃然起敬,但敬归敬,该完成的任务还是不能少。 羊衜说道:“依元贞所述,元贞率兵护粮,有七十余人因元贞身死。便有七十余家失父、失子、失夫,元贞不觉有些残忍么?” 看来你们也不知该从何处攻击我。也是,我方才出道,你们对我了解甚少。 唐正道:“此七十余人之死亦非我之愿也。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战争本就残酷,岂有不费一兵一卒而折人之兵者?如此……岂不是垂髫之见?” “我再问……” …… 唐正也算看出来了,这三人来此是有人授意,至于何人授意……但看在一旁吃鱼观戏的蔡邕羊续二人便知其一二了。 经五问之后,只见其羊续幼子羊耽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问道:“尝闻元贞出身布衣,为何不围地农耕,反而读书习武心怀胡事,所欲何求?” 众人听得此言纷纷看向唐正,想看他如何回答。 因为羊耽之话也代表了士族对于布衣的主流观点:布衣就该有布衣的样子,好好种地,多多纳税就行了,别多想有的没的,更别想出人头地。 场上六个男子加蔡邕的两个女儿共八人,只有唐正一人是布衣,其余七人均是士族子弟。 虽然蔡氏有没落绝嗣之象,但蔡邕还没死,他在士子中的声望依然极重。 羊氏更是累世公卿。若按原历史,自党锢解禁之后,羊续自太尉府椽起任庐江太守,迁南阳太守,差点就官至三公,最后只因无钱缴与刘宏被降至太常。但太常也是平常士人难以企及的位置,对于黔首来讲,太常手下之吏也不是黔首能奢望的。 毕竟太常乃九卿之首,权轻但位高。 羊秘官至京兆太守;羊衜官至上党太守;羊耽至太常。后人更是不得了,死后追赠太傅的车骑将军羊祜,景皇后羊徽瑜等等。 突出的就两個字——强盛! 反观唐正,做个郡吏都得拼老命。但蔡邕却突然说他要与羊耽做连襟,羊续没有退婚就算他重诺守信了。 面对羊耽之问,唐正道:“我不贪,所求者唯一者耳,只愿天下间的黎庶布衣不必终其一生而求一温饱不得,如此而已!” “何其贪也!” “此事易耳!” 两种截然不同的话语自羊续与羊耽两人口中说出。 唐正听得这父子俩的话,接过昭姬递过来的水抿嘴一笑。 羊续无奈地看了一眼他的幼子,心道:叔负还是没见过人间疾苦啊! 而羊耽一脸慌乱,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父亲的意见和他的看法完全相反。且从小到大,都视其父亲为榜样的羊耽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今岁也才十三,出身泰山望族,从小就没为衣食担忧过,更少出城见识属于布衣的生活。他对世界的认识完全停留在南城之内,士族之中。 他哪里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另一极,仍有一大群在田里辛苦一年缴完税后还不够自己今岁口粮,还得挖野菜果腹的人在艰难求生? 准确来说,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属于这一极,只有极少部分幸运儿才会出身世家大族。 羊秘见羊耽如此慌乱,心道:此人毕竟是蔡公定下的昭姬郎君,不能做得太过。三弟年幼,原本想让他攻击其布衣身份,这样也不至于到后来毫无转圜之地。但现在三弟仅仅第一问便如此慌乱,若其不能镇静下来还需得我上。 羊耽见其父只说了四个字后便继续吃鱼,不再过问这边的事情,强制镇定下来,道:“小弟年幼,未知世事艰难,更不知布衣尚不得温饱以至于信口开河,还请元贞恕罪。” 唐正微笑点头示意无事,心中却叹道:这就是士族吗?这就是士族的教育吗?若寻常孩童遇此情形多半已手足无措,可他却依然能镇定下来,更能大方承认自己的不足。寻常寒门子弟若想超越他们何其艰难?更遑论布衣! “元贞兄胸有大志,只可惜出身布衣……” “布衣如何?士族如何?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