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端起茶杯的手一滞:“六千新兵对万余精骑……” “所以我还是建议坚壁清野,先将城外黔首迁入城内,再……” 王泽摇头道:“近日冬麦刚撒下,如何能迁?而且今年鲜卑是否入侵还是两说之事。”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若鲜卑再侵我郡,而我郡却毫无防备,此责任绝非你我二人能担得起的!” “冬麦乃我郡黔首近半年口粮,若迁入城中则无人打理,来年颗粒无收时可如何是好?” “可请朝廷拨粮。” “拨粮?”王泽摇头,道,“幽州乃苦寒之地,本不产粮,每年尚需青徐二州支援亿斤。且近年天灾不断,各地反叛,朝廷镇压抚灾不及,哪再有更多钱粮救济幽州?” “这……”郡尉为之一噎。 两人无言,顿时陷入了两难之境。 幽州军队早已被鲜卑打垮,现在的军队都是新招募不久的新兵。兵士素质不如鲜卑,数量也不及鲜卑。 更遑论现任鲜卑首领檀石槐整合各部,前些年才消灭汉朝三万余精骑,其声势如日中天。如此状况如何能与鲜卑野战? 就战场而言,据城而守方为上策。 但又如王泽所言,若据城而守则冬麦无收。到了明年青黄不接之时,黔首依然难熬。 现如今正是王泽是两难选择之时。 正当其两难之时,他瞥见站立亭外的那名小厮,道:“你有何事?” “回禀府君,门外有一青年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 “唉……刺帖何在?” 王泽接过简牍,方才扫了一眼就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咦?这字……” 他琢磨着这熟悉的字迹,猛地转头问道:“除了那青年还有何人?” “回府君,就此一人。” 王泽皱眉:“就此青年?” “哦,对了!其身后还有两辆马车,不知其内是何人” 他顿时了然,急忙道:“快快将其请入正堂!” “哦不!请入后院!从侧门请入,莫要让他人知晓!” “是。” 那小厮一惊连声应道,惊疑其是何身份的同时又庆幸刚才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 郡尉见王泽打发走小厮后又连忙整理衣物,道:“既然季道兄有贵客来访,那吾便先行离去了,待得明日再来叨扰。” “诶,克远兄莫急!来者大才,定然有办法解决你我如今之困局。且待其入内之后再说!” “大才?” 郡尉看着正整理衣裳一脸郑重的王泽也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待唐正将两辆马车赶入后院时,王泽便在仔细审视着他。 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但观其行为举止虽然大方但却少礼。而且姓唐……除了颍川的唐姓,其余地方并无此姓士族,且颍川唐姓中并无此人,此人与其应无关联。 应该只是一个运气好,被蔡伯喈收作了护卫的布衣罢了。 仅仅几眼,王泽便看出了唐正的出身,便不在意这个名义上的拜访者,问道:“伯喈何在?” 虽然王泽是对唐正说话,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人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两辆马车。显然在其心中,马车中人才是主角,而唐正也不过是一个小厮般的角色。 帖子上不是说我找你吗?你不应该问我找你有什么事吗?怎么问蔡公?而且……伱是怎么知道蔡公在车内的? 唐正一木,但还是指了指路,道:“就在此车中。” “嗯。”王泽点了点头,走到车前,道,“伯喈先生?” “戴罪之身何谈先生之名?” 他看着撩帘而出的蔡邕,笑道:“阉宦王甫已伏诛,相信用不了多久,陛下就能还中郎一個清白之身。” 蔡邕远离京师,又无渠道得此消息,骤然听闻王甫伏诛的消息也有些失神。 他因得罪王智被其诬告,也差点因其死在一干山贼手中。但现在听闻这王智之兄、权倾朝野的王甫已经伏诛,竟有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但经过这一年来的颠沛流离,他对这所谓的清白之身也不甚在意,对回朝为官也兴趣寥寥。现在他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两个女儿、东观未竟的书业以及学术了。 又想起被唐正拿走白白扔掉的几十卷书,心脏也不觉得有些发痛:“邕谢过郡守告知此事。” “过往伤心之事便不要再提了。”王泽拉着蔡邕的手来到亭中,安排其坐下,朝其拱手道,“太原王氏,王泽王季道。” “管战管克远,早听闻伯喈先生之大名,今日一见足慰平生矣!”一旁的郡尉完全没想到王泽口中的大才居然是名满天下的蔡邕! “蔡邕蔡伯喈。”蔡邕又示意唐正过来,道,“唐正,曾将邕从阉宦手中救下,乃我之恩人。” “哦?小小年纪便敢对阉党出手,果真英雄出少年!坐!”原本以为唐正只是个护卫的王泽也不由得高看唐正一眼,示意他坐下的同时又为他倒了杯茶。 “谢过府君。” 唐正也看出来了,这王泽对他并不在意。甚至若是没有蔡邕,他根本就见不到这位郡守,更别说还能坐下喝茶了。现在只有等蔡邕提及鲜卑之时,才是他说话的时候。 广雅有言:荆巴间采茶作饼,成以米膏出之,苦煮劳饮,先灸令色赤,捣末置瓷器中,以汤浇覆之,用葱、姜、桔子毛之。 现在的茶并不是后来常见的茶,加了许多调料之后,比起茶更像汤。 唐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茶,听着几人骂着祸国阉宦,不时地应和几句。 终于,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王泽说道:“今年天寒,鲜卑必定南下。但如今彼强我弱,野战不可与之争锋,坚壁清野据城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