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她才稍稍安心,坐下来等薛白。
这过程十分漫长,她思来想去,认为自己不能就这样认输了。
有些杜妗能做到的事,她也能做到。
四下看了看,此间没有水,无法梳洗。她用手捋好了自己的头发,刻意地将身上的披帛拉开。
拨弄着破损的襦裙,她摆了几个姿势,看着自己修长的双腿,干脆将那襦裙完全撕开,再用手将它提着,遮住那露出来的肌肤。
要的是一种若隐若现的感觉。
如此一来,时间反而有些不够用,正当她还在调整胸衣时,外面已然有了动静。
有宫人拿着钥匙上前打开门上的锁链。
该是薛白来了。
张汀连忙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进入楚楚可怜的状态。
再一抬头,却见杜妗站在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讥讽之色。
“是你?”
“腿不错。”杜妗道。
张汀的脸色冷淡下来,道:“我有极为重要之事要亲口禀告殿下。”
杜妗道:“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你算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杜妗身后的曲水上前,一巴掌抽在张汀脸上。
“你怕是忘了你现在是叛逆。”
张汀不敢再与杜妗针锋相对,收起了那份优越感,老老实实道:“太上皇与我说过,殿下是他的亲孙儿。”
杜妗道:“此事还用你说?”
“不一样的。”张汀道:“太上皇是私下告诉我殿下的身份,且说当年就是他授意,让人保下了殿下。”
杜妗依旧不以为然,道:“我还忙,你与其与我说这点小事,倒不如谈谈你骗我之事。”
张汀脸色一变,退后了两步。
“真的,太上皇真与我说过,李祚是他的曾孙,不许任何人伤其一根毫毛。此事,我与高力士都听到了。你若杀我,宗室之中能力证殿下身份的人就少一个。”
“你们这些人啊。”杜妗悠悠一叹,“事到如今,在意的还是这些无关紧要之事,血脉、身份。不知自己是怎么输的。”
张汀感受到她的杀意,道:“你想因为我们之间的私怨,误了殿下的大事吗?”
杜妗冷笑。
“我知道了。”张汀道:“你不在意此事,因为殿下注定不会把皇位留给你儿子,你生不出孩子。我的证词对李祚很重要,可他是颜嫣的孩子,你……”
“啪!”
这次是杜妗亲自抬手,给了张汀一巴掌。她出手重得多,直接把人打得摔在地上。
可张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显出了笑容。
“让我说对了,朝中就是有一批官员认为殿下勘乱定兴,现在只能由他登基,但他们往后一定会阻挠殿下立他的儿子为储君,我的证词可以消弥这些隐患,所以你阻挠我。”
杜妗摇了摇头,道:“愚不可及。”
“否则是为何?有本事你让我见殿下。”
“你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杜妗说罢,转身往外走去。
出了门,她回头看了一眼张汀,原本的怒气已经消了,决定让张汀走得体面一些。
“录了她的证词,赐她一杯鸩酒。”
这已算是杜妗的仁慈了,她素来狠毒,心眼也小,处置李亨时就特意吩咐要活埋,让他尝尝薛白当年受到的痛苦。
可对张汀,她终究是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悯。
走出鹰狗坊之前,杜妗遇到了杜有邻、颜真卿。
她本想要低调地避开,颜真卿却特意招了招手,道:“杜二娘,与老夫谈几句吧。”
“是。”
走过荒芜的宫苑,颜真卿开口道:“你方才是见了张氏?”
“是。”
“太上皇与张氏说过殿下的身份?”
“是。”杜妗道:“颜公是从高力士那里听说了?”
“不错。”颜真卿道:“张氏想要见你,想必是认为殿下还需要向天下人证明他的身份?”
“殿下已不需要证明。”
颜真卿道:“可张氏以此为恃,打心眼里还是不认同殿下的身份啊。”
杜妗郑重了些,道:“颜公,此事已不重要了。事到如今,谁还能阻止殿下登基不成?”
“武氏登基之日,天下亦无人能阻挡她。可你看后来如何?试问今日之域中,岂是武家天下?”
“颜公放心,殿下与则天皇帝不同,殿下本就是奉天皇帝之嫡子,名正言顺。”杜妗道:“殿下不需自辩,张汀身为叛逆,不可能以证明原本就是事实之事而脱罪,我已赐死了她。”
“那就好。”
颜真卿点点头,似乎真的放下心来,准备往回走,漫不经心又道了一句。
“对了,方才我与你阿爷谈话。他说杜家早便知晓殿下的身份,想必你也是因此,才一力辅佐他吧?”
杜妗道:“是。”
或许是因为她与薛白之间的私情,或许是因为颜真卿的气场太强,她站在他身边总是有些不自在,就像是小时候功课偷懒生怕被先生识破。
她总觉得,颜真卿是在问她“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与薛白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