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我没能赶回来,张公去时,我却是在场,胡儿留在京城的进贡使之狂悖凶狠,长安少见。”
“你真是……”
陈希烈眼看薛白这般死咬安禄山,再想到袖子里的公文,不免心惊。
才有了倾向,有心腹官员匆匆赶到,附耳与他低声说了两句。
仅这两句,陈希烈眼中却是惊涛骇浪。
“宫中传旨召安禄山进京献功了,圣旨已发到中书门下副署。”
“安禄山立功了?圣旨是直接来的?右相知否?”
“不知。”
“陈将军入宫觐见了?”
“是,陈将军丧子,本在歇养,今日入宫了……”
陈希烈震惊不已,没能揣摩出个中深意。
一则,圣人为何召安禄山入京?是被杨国忠、陈玄礼说服而要除掉安禄山还是单纯献功?二则,圣旨为何发到中书门下副署?
依流程,圣旨就是该发到中书门下副署,但这涉及到左相、右相的权力划分。
世人称的“左相”其实官职是门下侍中,而“右相”则是中书令。简单来说,中书令是处理政务的,门下侍中则是盖章的,盖章的意思是复核,有问题就涂归、封驳,没问题才副署。
如今李林甫为中书令,陈希烈为门下侍中,基本没有权力划分,陈希烈就真的只是盖章而已。
而今天这件事不对,因为流程太对了,圣旨直接发到中书门下省由他这个门下侍中副署,他这位左相居然真有了权力。
“快,拿来,本相要副署!”
依旧没有涂归、封驳,陈希烈恨不得马上就在圣人的旨意上盖上章。
于他而言,这已是完全不同的权力了。
……
见此情形,薛白笑了。
他说得再多也没用,都不如让陈希烈真尝到一点权力的滋味来得实际。
就盖上章这么小一件事,已能够让陈希烈走到李林甫的对立面,像是看两条狗,谁能争到主人亲自下命令。
“左相。”
“薛郎,是老夫怠慢伱了。”陈希烈起身,热情地拍着薛白的手臂,道:“老夫为官以来,最难忘的便是与薛郎在秘书省为国谋事。有你出谋划策,才是大唐之幸事啊。”
薛白根本不理会陈希烈说的虚话,高声道:“哥奴把持朝政,阻断言路;胡儿居心叵测,阴谋造反。左相如何看待?可愿以社稷为重?!”
他非要逼他表态,否则休想成为他的同盟。
陈希烈好生为难,既想着要去副署圣旨,又想着拉拢薛白、杨国忠,终于是咬了咬牙。
“老夫深受国恩,位列宰辅,誓将扫除李林甫、安禄山等奸邪!”
~~
宣阳坊。
薛白带着几口箱子回到家中,未进大堂已闻到一阵香风。之后是青岚匆匆跑来迎他,急得都快要哭出来,有些委屈道:“郎君。”
“嗯?”
青岚指了指大堂,薛白过去一看,二十余个妙龄少女齐齐万福,唤道:“见过薛郎。”
一眼扫去,她们个个都生得美貌可人,却又个个不同,排在一起,构成了十分动人心魄的景象。
“杨国忠送来的?”
薛白倒还没忘,杨国忠说过要给他送些特产。
“是。”青岚乖巧地点点头,但心中显然不高兴。
若以为杨国忠的礼物仅是如此,却也太小瞧他了。
其中一名美婢上前,柔声道:“见过郎君,不仅是奴家等人已归郎君所有,身上的佩饰亦属于郎君。”
薛白目光看去,只见她头上的金钗镶着绿松石,耳朵上挂着玉坠,雪白的脖颈上挂的是紫水晶吊链。
因感到薛白的目光落在她胸前,她羞涩地笑了一下,又道:“郎君,奴家身上还有些宝物,需要郎君亲自找。”
“知道了,你们识字吗?”
“是会些吹拉弹唱,诗词歌赋呢。”
薛白点点头,道:“那就都留下吧,回头把金银玉器都交出来,换些素净衣服做事。”
“喏,奴家什么事都愿为郎君做。”
青岚听得不由扁扁嘴,更不高兴,直到薛白出了堂,与她低语了几句。
“我带了一点吏部的卷宗回来,你带她们抄录、整理……”
“郎君也不怕她们中有人监视你。”
说话间,门房来报,说是杨国忠到了,薛白遂请他相见。
……
“阿兄的礼物我便笑纳了,多谢。”
“你我自家兄弟,何必言谢?万不能客气,哈哈哈。”
薛白问道:“圣人召安禄山入京,何意?”
杨国忠正有许多话想问,偏是薛白先问了,只好答道:“陈玄礼哭哭啼啼的,圣人也得给他面子。我捉住机会,说只要召安禄山来京,他必不敢来,便可证实他有谋反之心。”
“聪明。”薛白随口称赞。
从此事就可看出来,李隆基心底里还是相信安禄山的。
无非是被说得烦了,估且一试罢了。
“圣人没给我好脸色,但也没贬我的官。”杨国忠问道:“你说,此番劫难我可熬过去了?”
薛白道:“今日我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