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志信回屋佯装拿作业册,等几息时间,爷爷走出院子,他又从屋里小跑出来。 打游击可是他的经验。 他看楚梦之不理他,便开了电视。同学们知道回家的诱惑,知道斗破苍穹的剧情,知道西游记。可他不知道,就没人会和他玩。 电视隐在木料后面,他需得踩在板凳上,把桌子当凳子,才能看到画面。虽然电视没几个台能看,但只要不做作业,怎么都行。 他和楚梦之商量,让楚梦之帮他听爷爷的动静,一人站一会儿岗。 楚梦之还是漠然相对。 他脑筋急转,问:“我有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楚梦之又埋头干活,只说:“你能静心做功课,便是最好的消息。” 他跳下来,坐在爷爷的摇椅上,打起扇子散风,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楚梦之,试探道:“我刚刚去宋家了。” 楚梦之不看他,只波澜不惊地说:“去了,没问出纠结,没礼貌地跑了,又去秦家偷听。人家要走,你方才回来。从进门到现在,没做一件正事。” 难道他被楚梦之跟踪了? 楚梦之极不以为然地说,就他那些为了不做作业使的小伎俩,没用。 他打量楚梦之,心想,楚梦之大概没出门吧,因为爷爷在家。所以,楚梦之能听清楚村里前前后后的动静? 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这意味着,丁子星在背后说他什么坏话,他都能知道,甚至还能知道丁子星的小秘密。不要太爽。 可他转念一想,要是他打听到什么消息,楚梦之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他岂不没谈判的筹码了。 他抱怨,他是冲锋陷阵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至少该得句谢谢。楚梦之对村里情况不熟,没有他,楚梦之还想在村里混么,更别说去打听一个死人的下落了。 楚梦之动作一顿,总算看向他。 楚梦之的轮廓有些深,此时眼神幽幽的,说不清藏有多少情绪。他大概猜到,楚梦之那情人死了,可能有点伤心。 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他劝楚梦之想开些,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妖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梦之起身来,冷冷道:“谁说她死了?” 姚志信不明白,人死有什么好激动的。爷爷天天说他妈妈死了,他也这么熬过来了。现在知道妈妈还活着,他知道自己眼下没能力去寻,也没那么大反应。他叹:“你说她是宋家的,但是宋家没这号人。如果不是活人,就只能是死人了嘛。” 楚梦之自己却知道,他和宋瑶都是一缕执念所化,不过寄生在物品上罢了。这样“活着”已是不易,若真“死了”,恐怕什么也不会留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行不通的。 楚梦之心中绞痛。 生不逢时,他和宋瑶相惜相许,却从未过上几天比翼双飞的日子。 楚家落魄后,时局每况愈下,他也想过苟且偷生。 夷兵不惜以大烟害人,以低价招募劳工,他不敢想象大清真被夷兵统治会发生什么。为了保全家人平安,他不惜求助关系疏远的同窗。 同窗虽不愿帮他,却也不介意卖他人情,说些报纸消息。 茶楼里,同窗留着辫子,穿着洋装西服。他却穿了件洗白的棉衫,厚着脸皮听分析。 同窗说,他也想过未来。家中花了大价钱,走了ZLQ一旁支的路子,也不知能不能挤上留学名额。但如他一般的人不多,大多与楚梦之情况类似,哪怕能出点小钱,也不过是买个盼头而已,只能白花银子。 若他不能出国,便想举家搬迁。作为同学情谊,他也希望梦之早做打算。 若真要逃,东南沿海已被列强占据,去不得。 东北也已被控制,人都往京城逃,希望得庇护。可京城局势混乱,也朝夕不保,人只得被逼继续南下。而湖南内乱,过不去。人大多至河南、甘肃一带郊区,成群结队地扎根。 继续南下却是去不得了。那九龙、台湾等地已被割让,去了也不过羊入虎口,当奴隶罢。 而纵观内陆,江河失守,若是那架了炮的蒸汽船逆水而上,一日数百里。是以大江大河流经之处,也都不安全。 说起来,只能往西。 不出玉门关,物资尚且能保证,不至于苦寒。 而大河源头,水流越小,外国的军舰开不进来。 只是,西进不能往北,毕竟天气严寒干燥,自古便是流放之地。若想安生,恐怕只能往西南。 西安是个好去处。 进可回京城,沿路通坦。退可入蜀地,土地肥沃。 楚梦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同窗,觉得朝廷胜算几何。 同窗连饮三杯酒,咚地将酒杯跺在桌上。半晌后,面色沉重地耳语道,百年前,手摇式多锭纺纱机已盛行,抵百人之工。如今,美利坚屠宰场已是流水线,印度茶可做一日千斤,楼能高近百丈。 报纸上,汽车一日千里,船可渡重洋,电话千里传音。这不都是传说中的法术? 神仙打架,哪有凡人什么事呢。否则朝堂上,也不会生出念头,要维新。 楚梦之如听天方夜谭,但也知道,大清怕是打不过列强了。 宋家父亲是跑过江湖的,听了同窗的解析,也同意往西安去。 两家人一起定下了最坏的打算:若有朝一日逃亡失散,便去西安。 楚梦之平日替人写信,赚了些钱,发电报与哥哥。哥哥也同意了。 可刚商量好没几日,列强便扬言进行海军联合示威,天津港岌岌可危。 父亲要求哥哥回京,可哥哥舍不得收入,相信朝廷不会不管。 父亲连发三封家书,算是劝动了哥哥。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