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奶奶头发花白,眼睛不太好。阳光还没被云完全遮住,依旧泛着光。宋奶奶眯着眼,姚志信依旧能看见她黑色瞳孔上的白膜。 姚志信说:“宋奶奶,我来看你。” 宋奶奶看了他几秒,恍然大悟道:“哦,小桃子啊,进来坐。” 姚志信装乖,扶着宋奶奶在街沿上坐下。 宋奶奶眼无焦距地问:“咋啦,阿毛又回来了?” 姚志信说没有,但宋奶奶知道,他找来一定是有事的。他嘿嘿一笑,又想了想丁子星的招数,先夸宋奶奶英明,才说打听一个人。 “谁啊?”宋奶奶笑,“你个小滑头在村里到处跑,村里还有你不认识的人?” 姚志信睁大眼问:“你听过一个叫宋瑶的女人吗?” 宋奶奶一脸茫然地反问:“是谁?” “你家的人。” 宋奶奶愣了愣,笑道:“谁告诉你的,我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 “真没?” “你今天咋这么奇怪,出事了?” 姚志信眼珠一转,又问:“活人没有,死人呢?” 活人当然不能管死人的事,老一辈聊到死人都很忌惮。 宋奶奶脸色微变,教训他读书得有个读书的样子,不能整天吊儿郎当的。他明年就要小学毕业了,虽然说九年都是义务教育,但是如果现在不把知识学好,以后怎么考大学呢。难道要学宋阿毛,整天游手好闲吗。宋阿毛好歹有父母护着,他呢。爷爷老了,如果他不争气,他爷爷怎么办。 姚志信打听不到宋瑶的下落,转身就跑。 宋奶奶在后面喊慢点,他已经出了宋家院子,也就懒得回应了。 回家的路上,雾气渐浓,快走到家的时候,已经看不清三米之外。水汽凉丝丝扑在脸上,他一想没得了好消息,回家还得被管,又不想回家了。 可是能去哪呢? 他没朋友,也不能去找丁子星的麻烦,只有回家一个选择。雾气很浓,回家又在屋子里和爷爷、楚梦之大眼瞪小眼,也太无趣了。 他想了想,对楚梦之来说,除了宋瑶,最重要的恐怕还是川江号子。他如果在村长家弄到消息,也能让楚梦之对他刮目相看。 明天要开会,今天自然要做准备,村干部们都在。 在屋内,已经看不到屋外的动静,姚志信蹲在门口放心大胆地偷听。 村主任觉得,搭戏台太冒失了。村里本来就没有钱,虽然老姚自愿修戏台,但是一修戏台,就不能接活儿了。难道就真的不给一点点钱? 还有,这文化振兴的愿望是好的,但是云华村平时本来就没多少人能来,演了就一定有人来吗?万一没有,那还成了十里八村的笑柄。 即便有效,游客来了之后住哪,是不是还要大兴土木?地呢,山村耕地有限,废屋倒是有一大堆。而且,村里农家乐只有一户,也不算让所有人都受益。 村长说,致富的路子非走不可。这好不容易脱贫了,不能干等着。提出演川江号子,其实是他和驻村书记商议过的。驻村书记是企业派来的,有宣传方面的经验可以用上,这点不用愁。 演出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增加收入。本就有过民宿的老板来考察,对村里的地理位置很满意。如果演出能出彩,才有谈招商引资的配套条件,才能让村民享受到更多利益。 村长身兼村支书,带领村民脱贫致富,很有功劳。但村民们的荷包刚鼓起来,谁也不清楚下一步怎么走,乍听得来了发财致富的主意,心里没底。 村干部们虽然没直接否认,却也没立即同意,都说等大家伙的意见。 眼见村干部们商量完要走,姚志信赶紧跑出院子。 他躲在树干后面,借助雾气掩住身形,听得两个干部从面前路过,还说村长心血来潮。 他们不敢挡了别人的发财路,却也不愿意事情失败背黑锅。毕竟,要是失败了,就会有很多说法。说他们和民宿老板串通,拿了回扣。或者说他们好高骛远,拿集体的钱中饱私囊。 他们都是村里土生土长的,顾及名声,谁也不想被人吐口水。反正,都脱贫了,还穷折腾什么,完全是费力不讨好嘛。 姚志信心中咯噔一响。 唱川江号子,对楚梦之是有益的。 他一个人唱歌,不能让楚梦之厉害,但是唱的人多,效果就不一样了。如果楚梦之厉害起来,就不会怕丁家那只红衣女妖怪,他还能把丁子星捏扁搓圆。 他又想了想,村主任虽然不同意,但是村长同意,爷爷也同意,这号子还是能唱起来的。 他喜滋滋顺着大路往家走,心说楚梦之听到能力量增强一定很开心。 然后,他今天不用写作业。 刚踏进院子,正好撞见爷爷从屋里出来。 爷爷说:“作业不做,又跑出去了,先做作业再耍不行吗?” 姚志信一脚跨进门里,狡辩:“天都看不见了,伤眼睛。” 爷爷坐在板凳上,又说:“不读书,不好找工作,看你以后啷个办,去街上当叫花子。” 姚志信坐在爷爷身边,不以为然道:“人家当主播都赚得多,你都落伍了。” 爷爷用扇子拍了他的脑袋,说:“想上电视,你也没那命,就踏踏实实的。” 姚志信不想和爷爷拌嘴,嘀嘀咕咕道:“不上电视,上手机就行了。” 爷爷没听见这句。 楚梦之已经把该做豁口的木料都处理好。卖家要原木的,不上漆,工作也就到此为止。 爷爷打电话给卖家,约好后天交货。又让楚梦之按照编号,分门别类地打包,用薄膜裹好,方便安装。 要送货就要找车。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