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白露恍惚了下,很轻地道:“没,没傻。” 郁扶疏看了看她:“我要替你包扎了。” “好,”孙白露点头,“谢谢。” 郁扶疏处理伤口和包扎的手法非常利落,让孙白露有一些意外。 不过她没多说什么,垂眸看着一点点被包上的伤口,脑中全是刚才浮起的白沫。 随着泡沫而冒出来得那些记忆,分明在前世已似淡去,现在却忽然鲜明。 经年几十载,能消磨得东西那么多,半个沧海与桑田,她前世年幼时的记忆却一下子重现,血淋淋的,张牙舞爪,似毒蛇的长信,贴着她的鼻尖脸颊滑过。 她好像看到了外公的脸,母亲的脸,还有太婆婆的哭声。 随着白色的泡沫起而灭,灭而生,咕噜咕噜…… 这时,郁扶疏直起身子,道:“好了。” 孙白露敛眸,伸手去触碰膝盖上的纱布,一笑:“谢啦。” 笑意完全没有渗入眸底。 郁扶疏道:“你坐一会儿,我去问问有什么吃的。” 孙白露下意识道:“我现在不饿了。” 郁扶疏看她一眼:“我饿。” 他说完便走了。 孙白露对着空荡荡的门口轻笑了下,转眸看向窗外的天空。 雨噼里啪啦,轰天坠下,像是千枝万枝细密的箭矢。 狂风一阵又一阵,快要登陆了。 郁扶疏去了很久才回来,手里只有一小罐饼干。 他放在孙白露手边,将她的水杯拿走,往里面又添了些温水。 “你就着吃。”郁扶疏推来。 “楼下忙不忙?” “忙,伤员很多,还有一个老人没挺住,死了。” 孙白露一愣:“是送来就已经……还是送来后?” “就死在了楼下。” 孙白露轻叹,心里沉重。 郁扶疏又道:“我帮你打听了下林海棠,她没出事。” 孙白露抬头看他,目露意外:“你去打听她?” “你不是找了她一天么,我打听到了,一个小时前还有人见到她,说她在一个叫黄雯雯的姑娘家里。” 孙白露呆呆道:“黄雯雯。” 黄雯雯家,在金关口的相反方向,往西边去的。 所以她一路朝金关口找去,喊着她的名字,没有半点回应。 “吃东西吧。”郁扶疏道。 孙白露“嗯”了声,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林海棠没死,这很值得开心。 可是林海棠的行为又让她觉得蹊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 暴风暴雨一直持续到天亮。 孙白露喝了点水便睡了,没碰饼干。 郁扶疏睡之前看了看那些饼干,没说什么,趴在她对面闭目。 但大雨声和好像能掀顶的风声注定让他们睡不踏实,还有楼下越来越响的叫喊声。 伤员渐渐多起来了,他们的这间小书室也来了不少人。 孙白露半梦半醒睁开眼睛,看到郁扶疏从她对面起来,坐到了她里面,脑袋朝墙的那方向趴去。 少年正抽条拔节的身子清瘦修长,单薄的脊背微微弓着。 孙白露看了眼,便趴着继续睡了。 天亮时,孙白露被孙白丽推醒:“露露?露露?” 孙白露撑起身子,语声嘶哑道:“二姐。” 这个姿势对颈椎不友好,而她又因为腿受伤而翘着,腰肢往下,又冻又麻。 所以她现在浑身上下哪哪都不适。 孙白露朝位置里面望去,郁扶疏不见了人影。 她伸手朝郁扶疏趴着睡觉的地方摸去,冰凉凉的,没有半点余温,他早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