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魏良卿做梦般的想法,吴淳夫的这个提议还算合理。 魏忠贤,崔呈秀等人都是老狐狸,自然清楚这番话的意思。 扶持一位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当皇帝,如果这件事做成了,这大明朝廷就真的任由他们把持了。 “皇上无子...” 魏忠贤喃喃自语,脸色几度变换,嗤笑道:“不过此事若是败露出去,便又给了那帮所谓清流攻讦我们的罪状。” 崔呈秀沉吟道:“此事虽可为,但需得获得一人首肯。”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后宫之事,那个人是谁已经显而易见,当今后宫之主“张皇后”。 于是,众人便又将目光投向魏忠贤。作为司礼监秉笔太监,由他去最是合适。他们这些人都是外臣,不适合进入后宫。 魏忠贤却对此事没什么把握,他深知张皇后性情刚烈,想说服她没那么容易。 若要瞒天过海,又少不得这位后宫之主的支持。 “启禀九千岁,黄阁老到了。” 厂卫的声音传来,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虽然大致猜到了宫里发生的事,但毕竟没有经过确认。如果真如预测的那般,作为托孤大臣的黄立极无疑知道最多。 同时,鉴于他内阁首辅的地位,许多事也需要他的助力,比如吴淳夫刚刚提出的那个计划。 魏忠贤看着走进屋内的黄立极,皮笑肉不笑道:“黄阁老如今飞黄腾达,只怕已经忘了咱这个朋友了。” 这话是在提醒黄立极,别忘了你这内阁首辅的位置是怎么坐上去的。同时,也是暗示他,你也是我们这艘船上的一员。 我们这艘船若是沉了,你也一样活不了。 黄立极微微一笑:“公公说的哪里话,我若忘了昔日恩情,今日便不会来了。” 魏忠贤脸色稍缓,至少黄立极没有在这时候没有与他们撇清关系。 崔呈秀淡然道:“敢问黄阁老,陛下今日想召所为何事?” 众人纷纷竖耳倾听,这才是他们最想知道的问题,显然仍抱着侥幸心理。 黄立极环顾众人,并未隐瞒:“陛下有意让信王继承大统,召老夫进宫便是为了立“皇太弟”一事。” 皇帝尚在,他自然不能用“托孤”一词。 其实天启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连这个流程也省了,直接授意英国公张维贤扶持信王。 作为京师最庞大的一支军队,有京营在背后支持,其他人就翻不起什么浪。 张维贤没有拒绝的理由,勋贵与东林党,阉党凑不到一起,与其让他人扶持新君,不如自己做,还能留下一个好印象。 魏忠贤笑道:“依黄阁老之见,咱们该不该扶持信王?” 黄立极知道魏忠贤是在试探他的态度,坦然道:“陛下之诏自当遵从,此乃为人臣之道。” “你就不怕他秋后算账?毕竟咱们的信王,可是与东林党人走得很近。” “他不会!” 黄立极摇头道:“依老夫对信王的了解,他是一位聪颖之人,不会做出让东林党一家独大的决策,帝王之道需要平衡。” 其实他也不大确定信王的态度,以及那番话的真假。可是他没得选,只能参与这场豪赌。 京营的存在,注定没有人能阻止信王坐上那个位置。 魏良卿不悦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万一他坐稳龙椅后翻脸,我们可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他这是还惦记着“狸猫换太子”的把戏,整个阉党就属他与魏忠贤最亲,他们是自家人,孩子的人选自然会从他这一脉挑。 魏忠贤显然也有这方面的顾虑,沉声道:“你真的相信他?” 黄立极摇头道:“信与不信已经由不得我们了,英国公此刻恐怕已在京营坐镇。只要我们有任何动作,京营的兵马会立刻进城。” 京营。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众人心都凉了一截,他们不会不明白这支军队意味着什么。 哪怕魏忠贤权倾朝野,也不敢去招惹勋贵集团。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权势原来如此脆弱。 当皇帝的意志不在他身上之后,便会一落千丈。 “若是我们自行扶持一位,黄阁老以为如何?” 魏忠贤还是提出了这个计划,哪怕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黄立极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扶持?” 当今皇帝没有子嗣,同为先帝儿子的信王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 除非... 黄立极饶有兴趣的看向众人,询问道:“敢问公公,此议是何人提出?” 魏忠贤看向吴淳夫,后者却低下了头。 其实他细想过后就发现这个计划不现实,且不说天下人会不会相信。就算是真的,他们也不会允许己方扶持一位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黄立极笑道:“吴尚书,士别三日,令老夫刮目相看啊!” 吴淳夫闻言有些羞臊,他自然不会觉得黄立极是在夸他。身为朝廷大员,居然提出这种令人耻笑的计策。 魏忠贤见二人反应,疑惑道:“莫非此策行不通?” 黄立极淡然道:“且不说公公能否说服皇后,即便皇后答应,天下藩王,勋贵也不会答应,他们会甚至可能会因此倒向东林党。” 朝堂之上,竞争的是阉党与东林党,而阉党凭借皇帝的支持占据上风,几乎囊括了中央六部大部分职位。 可一旦他们企图扶持一位婴儿当傀儡,就会触及东林党之外的其他势力的利益。 皇帝宠信是一回事,但你不能自己当皇帝。 尤其是勋贵势力,他们绝不会希望看到大明朝出现一位曹操。 而藩王们有了理由,便会介入这场政治之争。 “老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