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妹妹!”伴随着宝玉轻快的呼唤,几人很快进了屋来,贾琬春便和他们一一见礼。
宝玉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十分华贵喜庆。
“妹妹何须讲这劳什子虚礼,咱们自家骨肉,又几年未见,合该亲香亲香。”宝玉说着,自顾自就解开了银红织金大氅。
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仍旧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越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常笑。
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看其外貌最是极好,只是贾琬春知晓其未来秉性,不禁有些叹气。
知晓宝玉天性如此,贾琬春也懒得同他争辩,淡淡一笑,便引着他们坐在垫的十分厚实的圈椅上,又让石榴他们上了茶,自己陪坐一侧。
贾宝玉对着给她端茶的菩提,看得入了迷犯了浑,不自觉的握上别人的手。
菩提脾气火爆,当下就甩开他,将茶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怒恨的瞪了他一眼,而后退到贾琬春身后规矩伺立。
宝玉还痴痴的看着人家,只觉她瞪的那一眼更显风流灵巧,呐呐自语,“这个丫鬟我见过的!约摸着应是我的,妹妹可愿舍了给我去!”
三春早就被这边的情景吸引,此刻均在捂嘴笑着。
探春闻言叫出来,“恐又是你胡说,但凡是个好看的,你就想带回去。”
她打量着菩提,低着头,咬着唇,容貌不凡,削肩细腰,约摸十二三岁,但是已有些风采模样。
“这是我的贴身丫鬟,宝二哥自是见过的,只她脾气大,怕是伺候不得你了。”菩提原先来时,黑黑小小,只一双眼睛好看有神。
贾琬春后来才知,她是同舅舅一家逃荒而来的,最后只余表哥带着她,身处异乡无处安然,这才自卖自身。
他那表哥有些庖宰本事,现下在云山庄宰鸭子宰羊呢!算是一个能人,每月工钱不少,已然娶妻生子。
菩提活泼机灵,嘴甜好动,贾琬春虽也叫秦嬷嬷约束她们的规矩,但也不曾磨灭他们的天性,毕竟有时候有只热闹的小麻雀,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也挺好的。
一晃四年,如今人也长开了,是她丫鬟里最好看的,看着确实赏心悦目,今日经宝玉这般一招,贾琬春忽然忆起,菩提的表哥叫吴贵,那菩提不就是……原着的“晴雯”吗?
她虽不喜晴雯的多舌嚣张,但是也喜爱她的天真烂漫和自重自爱,更怜她因宝玉而死、成为内宅斗争牺牲品的悲惨结局。还望她此生顺遂平安吧!
宝玉见贾琬春话语坚定,也不好继续歪缠,而是转口询问,“怎不见玲姐儿她们呢!”
贾琬春笑道:“才先我已经叫人去抱了,若是没在午歇,定会来陪你们玩的。”
探春略带疑惑问道:“方才我见许多男子从这院里出去,可是有何事不好处理,如今大老爷不在家中,若不让我们老爷出面协管,对大太太也好不是。”
贾琬春只觉她这话有些许刺耳,心中便有些不悦,利落果断道:“那些是我铺子上的掌柜和账房,年下来向我交账问安的,都是父亲身边经年的老仆了。”
她依旧面不改色的笑盈盈说着,只是声音里带着些寒凉,“探春妹妹久在深闺,觉得面生不知晓也是正常。只是我大房在父亲的威慑下,不会有那乱嚼舌根的刁奴的。”
贾探春听着有些愤愤不平,这意思要是出了事就怪她吗?还有贾琬春这是在显摆吗?
哼!她哪里懂自己的志向呢!自己但凡要是个男子,必定出去干一番大事业,自己与她们不可同日而语的。
她又为二姐姐怜惜起来,同样是大老爷的女儿,可是她们两衣食住行都不能相提并论,正要开口劝慰两句,就见贾迎春朝着不远处的匣子张望。
她顺着视线瞧过去,匣子里是各色头花,独特好看。
贾琬春也注意到了,解释道:“这是她们闲着无聊用绞菱纱做得堆纱花,因着我舅舅进献时剩下许多布料。而今天冷也用不上,来年也不时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