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师傅见状,舔着脸笑道:“老奴时常谨遵老爷教诲,一刻也不敢懈怠,所有账簿都记档在案,账簿上便有那账房的罪状。”
贾琬春轻笑了下,“曹掌柜,有的东西第一次是取巧立功,第二次就是卖弄无耻了!”
曹师傅诚惶诚恐的嚷道,“姑娘何出此言!那些子东西老奴虽照旧拿了,但亦留着不敢妄动,老奴一家老小世代效忠,时常记得先国公夫人的教诲……”
贾琬春朗声打断,“你也记得你们家是我曾祖母的家生奴才!那你可对得起她老人家的信任,对得起我父亲的托付,有恃无恐,屡教不改。”
曹师傅额间出汗,大富人家管事贪墨本是常事,只要你自己够聪明,不损及主家根本和颜面,皆会网开一面,有时甚至借力打力还会被重用。
这是他们家族没落,卖身为奴后悟出的生存之道,遂想要开口辩驳几句。
贾琬春却不想再多言了,“我犹记得三年前我就重新立下家规,你去打听打听你们的工钱节礼又是别人家的几倍!难不成是你老眼昏花记不住了?不醒事了?既如此,我也留不住你老人家啊!”
这个姓曹的真是好手段,因着是家族没落卖身,父子两把持这间铺子数年,从中渔利无数,还摸索出这自保的好手段。
素日里冷眼旁观,伙同账房渔翁得利,该贪该拿的一点也没少拿,事发后,装作一副受到挟制的模样,再拿出账本明细立功表忠心,主家还会厚赏一番,真是流水的账房掌柜,铁打的鉴宝曹家。
三年前,贾琬春就想处决了他,奈何依赖需要他手中的账簿,从王夫人身上刮下皮来,二来也是找不到合适的鉴宝师父,如今……
“还记得我每年寄来的计划和店规?三月前,我唯独告知你我要派人回京盘账,就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你下去吧!从前的我且不论,交出这三年里不该拿的东西,去焦安那取卖身契。”
“姑娘,姑娘,奴才错了,再也不敢了,莫要赶我们走啊!”
眼下丢了钱财还没了差事,他哪里愿意,绞尽脑汁想着办法,三年前贾赦的种种作为浮现眼前。
当时只道是贾赦暴起发狠,便趁机拿出经年老账想借机过了明路,如今看着眼前对他洞悉一切的女孩,他身子一激灵,全然不敢再深想,那是眼前的人还是个稚童。
“去吧!莫要浪费光阴,据闻你那小孙子颇有才学,已经中了秀才打算继续科举呢!故我去年才故意放了他的身契,不然你当如何?”
贾琬春微叹口气,“雏鹰更要怜惜羽翼呐!捐官虽不讲名声,可到底是没有正统科举受器重,前程更加远大不是!”
曹师傅已经哑口无言,当下跪地砰砰磕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饶恕。”而后心中恐惧又感激,自感劫后余生的离去了。
屋里,唯一还跪地听训的邓齐儿已然汗大如豆,后背都濡湿了。曹师傅才将出去,他就磕了一个响头,接着将酒楼里所有事一五一十的全盘而出,而后惴惴不安的等待贾琬春责罚。
岂料贾琬春只是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当然已经知晓,原先你娘一力推拒恐你难担重任,你老子也说你还需磨练。”
邓齐儿识文断字,通晓人情,同邓好时到东小院之后,他爹就成了贾琬春的另一大助手,帮助几个铺子重新开业经营,之后为她掌管酒楼,更是收益不菲。
理事识人功夫十分了得,不愧为曾祖母的第一陪房,即便后面好些年贾赦不管他,他也能稳坐国公府回事处管事一职,眼下贾赦因着去了徽州,邓好时亦随之前往江南,恐怕几年也回不到京中了。
邓齐儿虽也是勤快肯干,但是就嫩得多了。他原先只在集雅轩学账,而后去了食味斋做伙计,一步步坐到二管事的位置上,直至他老子南下时,才将食味斋之事全权交由他管理。
许是因为从最底层做上来,加之年纪尚小的缘故,明显就有些压不住人了,经常被店里的老人辖制,类似更换合作商的事,不胜枚举。
冬月底,因着主打的火锅生意突然火爆,红岭庄菜蔬不够,他不仅没有觉察危机,反而因着从后厨一位大师傅那里的渠道买到菜蔬,就听从大家的意见,并未节流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