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人物古犹今, 只恐前身是道林。 处处经行常自适, 不妨谈笑不妨吟。 是夜,雒县,州牧府,大厅,白布素缟,四周无人,阴风阵阵,刘瑁虽选择秘不发丧,但在府中却并不从简,一州之牧的派头还是要有的。 “父亲,吾已连发三封乞降信,可刘备依旧不予理会,我该如何……”刘瑁披麻戴孝,跪在灵前,喃喃自语,自半月前严颜率军投降,城中兵马军心丧失之后,刘瑁就已心知大势已无可逆转,也自那日起,城中所有官吏、家族都纷纷封门闭户,以至于父亲堂堂一州之尊竟连祭拜者少之可怜。城中诸人,唯有赵韪、郑度、王商等渺渺几人前来祭拜。 “三公子,当下所虑应是保全刘公血脉,而非惶惶不可终日!”一声清幽的声音传来,整个大厅分外安静。 “谁!汝为何人?”刘瑁忽然起身,猛地向身后看去,只见一身披兜帽之人立于自己一丈之外! “在下法正,见过公子!”刘瑁只见前方之人,掀开兜帽,一张年轻的过分的脸庞露出。 “法孝直!竟然是你!”刘瑁惊呼,没想到昔日法氏神童竟如此出现自己面前。遥想昔日高坐主位,笑谈风生,初见法正时,其乃十三四岁英姿少年,出口成章,自己还赏赐于他,没成想短短四年间,形势骤变,竟在此相见。 “多年未见!三公子近日可好?!”法正躬身一礼。 “法孝直,吾父待汝法氏不可谓不厚,为何叛我刘氏?!”刘瑁红着眼说道。 “三公子,非也!我法氏未叛刘公,而是刘公欲诛我法家!自吾祖父反对刘公越制之时,刘公眼中早已容不得我法氏。于公,汝父穿龙袍乘銮舆,乃大不敬,汉室虽没,可我法氏世食汉禄,又岂可因私而废公?于私,汝父虽口委以任重,实则四处打压,我法氏侍奉刘公近十载,而未出一位孝廉,若这可称为厚重,那岂不是太过廉价?”法正淡淡道。 “哈哈,法孝直,吾刘氏乃汉室宗亲,任你解释千遍,亦难遮掩汝卖主求荣之耻!”刘瑁气极而笑。 “笑话!三公子莫不是气昏头了,吾法正尚未加冠,从未认汝刘氏为主公?何来卖主求荣之说?再者,刘焉所作所为本就叛逆,若置于武帝年间,少不得抄家灭族啊!汝竟然恬不知耻自此汉室宗亲?哼!天家尚在,汝父穿龙袍,你莫不是自欺欺人,当自己全然不知,可暗地里没少做皇太子的美梦吧!汝以为当初故意泄露营救刘璋行程,真的是天衣无缝么?” “什么……”刘瑁忽然脸色发白,心底最大的秘密被无情揭开,“汝何从得知?”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去岁三月,汝父以称病为由,欲接刘璋入蜀,实则因为三公子实在软弱,否则汝父岂会舍近求远乎……汝日日夜夜祭拜的父亲,或许在病亡那一刻尤在思念刘璋吧,唉……三公子啊,汝乃刘焉故意推出之死棋,尚不自知么?” “休得胡言!吾父待我恩重如山!岂容你放肆!来人啊!”刘瑁双眼冒火大叫道,可是半天未见人入内。 “好一个恩重如山!刘焉若真看重于你,为何十年不立汝为少主?为何不予你东州兵权?为何不予你开府纳臣?为何,要将汝侄儿刘鸣送入郑度府中?汝以为刘焉让汝与赵韪结亲,是为了巩固你少主之位?”法正讥讽道。 “这……这……”刘瑁心乱不已,法正一席话全击中自己软肋,自己辛苦侍奉父亲十年,却全然不见丝毫重视,就在临终前夕,仍还念道四弟刘璋,这个其眼中的麒麟儿! “三公子,扪心自问!刘焉是不是在大军压境之下才匆忙立汝为少主?是不是连死都不让你碰东州军兵权!是不是钱粮府库均在赵韪、郑度之手?愚蠢之极!看看这是何物?”法正忽然丢出一枚印章和玉佩。 “什么!父亲私章和贴身玉佩!这不都消失不见了吗……”刘瑁一惊,瞬间认出这是父亲的贴身之物!代表着父亲的兵权和人脉!可是,父亲临终前,自己还追问,可是其却说消失不见!“法正,此物从何而来?” “昨夜!我情报司自郑度府中刘鸣住处李代桃僵而来!且,我家主公已经得知,郑度如今正在暗地联络粮商,欲送刘鸣出雒县……”法正幽幽道。 “啊!”刘瑁睁大眼睛,心中闪过明了,难怪自己多次寻郑度索要兵权,皆被其挡回,缘由竟然在此处!眼中闪过吃惊和愤怒,随即抽出宝剑,砍倒灵台,对着刘焉的楠木金棺大吼道:“父亲!为何到最后都不肯相信我!” 发泄一通后,刘瑁终于冷静下来,道:“法孝直,说吧,来此何干?” “三公子,为救汝而来!莫非汝心甘情愿为刘璋诸人送死吗?实不相瞒,我家主公曾言,昔日受刘公恩惠,此番入蜀乃国事而非私怨,何况刘公已逝,按理皇叔当受汝三降,而如今却置之不理,何故?”法正道。 “论辈分,皇叔与三公子同辈,且无私怨,我主公所虑者无非刘公丛党也!既刘公视汝为明棋,刘鸣为暗棋,且刘公大部遗产均为留于汝,何不趁机反客为主,诛杀赵韪、郑度二人,从而取信皇叔?刘皇叔麾下人才济济,他日定能匡扶汉室,扭转乾坤,三公子亦是堂堂汉室大才,莫非愿意日后蹉跎度日、一事无成乎? “这……”刘瑁终于意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杀人投名,况且赵韪、郑度、王商亦是面上遵从自己,可自己一旦要钱要粮要兵,均推延婉拒,若此三人真忠于自己,有何必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