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果从春秋善恶的道德来决议,那两边都有好人,两边都有坏人。
比如,那些努力耕作的田户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就要再把人家田夺走,再还生地给他?
又比如,那些泰山郡的黔首是黔首,那那些从周边郡县来逃难的就不是黔首吗?就因为他们来得晚,就要与人为佃?
再比如,那些只是力弱势孤病残的,他们不想好好耕作吗,但现实是他们就要卖地重新返贫?
所以传统汉士的诸葛珪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也知道这个事关土地,过于敏感也不敢表态。
不过就其内心,从一个循吏的本能出发,他是不希望继续再分地的。因为那样太折腾了,而每一次折腾,对上对下都没有好处。
对上就是有了盘剥下民的机会,对下就是可能成为别人的鱼肉。
所以,此时在前殿上,诸葛珪捻着这薄薄的书文,久久不能定心。
但好在,不用诸葛珪继续纠结了,有人说话了。
却是咱们张冲的老丈人,汉室的良心,蔡邕说话了。
老头一拍桌子就开始喷:
“我本觉得云长是完人,古之名将都不及,却没想到第一次出任地方就鱼肉百姓,可耻。”
说着他更是从席子上站了起来,就对张冲道:
“王上,此等大帅为我泰山军柱石,更需要从严执法。请王上夺其节绶,槛车押回邺城,交付有司发落。”
听了蔡邕的话,张冲脸当时就一暗。
好家伙,蔡邕一上来就要严办一个军方的第二号人物,在场的这些人要不是知道老头就是这样的人,指不定会觉得有什么特殊意味在里面呢。
而且这真要按蔡邕的办了,外面的那些武将们指不定会想,是不是你们这些政事堂的门下们已经要对付他们了。
所以张冲忙制止了蔡邕的发挥,出口言:
“蔡公,你先坐下,慢慢说,不急。”
张冲开了口,蔡邕这才坐下,但就是坐下了,他嘴上还道:
“这关云长要严办,老百姓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好日子,正恨这等暴吏,咱们泰山军是最懂老百姓的,也是应该是黔首们最大的靠山,不将关羽严办,咱们人心大失啊。”
蔡邕说的话,到底还是惹来了一人的反驳。
说话的就是首席门下,度满。
度满和蔡邕是忘年交,但这会还是不免讥讽了一句:
“蔡公,有些人叫黔首,但咱可别真的当人家黔首。哪家黔首还养徒隶、田客的?”
蔡邕还要再讲,度满就用话堵住了他:
“好了蔡公,你的建议很好,但先等诸位一起讨论了再提什么严办不严办的,毕竟也别冤枉了人家云长了。”
蔡邕满脸通红,但也知道自己政治见识不如度满,见度满这么说,刚刚那点坚信也有点松动了。
见话题回来正常,张冲就点了场中的诸葛珪:
“诸葛卿,你之前抚任过沂泰地区,向来是了解那里的情况的。你先说说对这份弹劾信是怎么想的。”
在这里,张冲并没有因为度满说话了就点他先表态,这是一种比较智慧的手段。
因为度满是门下省的首席,几乎是众卿之首,他的表态几乎有着巨大的影响,并不适合一开始就发言。
而那边,被点到名的诸葛珪心里一苦,但还是坦然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这就是诸葛珪,我各方面都想到了,但依然不改我的初衷。
于是,他拜首回道:
“陛下,因为事关左军元帅和鲁中南地方的冲突,这两方是我军在中原地区的关键支柱,我军后续南下攻略中原必须要泰山地区的配合。而这一关键时期,泰山地区最好镇之以静。王上可先让关帅陈书自白,之后再定。”
张冲点了点头,认可诸葛珪的看法。
诸葛珪虽然说的委婉,也给了关羽一个陈白的机会,但实际上他的立场很清晰,那就是如今泰山要稳定,其他的问题即便有,也要退之其后。
有诸葛珪说话,他之下的田丰也斟酌了说了自己的看法:
“王上,我泰山军当务之重是要速速鼎定山河,而军兵大动先靠粮草,如此就更要安黎庶之心,让他们稳生产。虽然我军分田是为了救济穷困。但发展到现在,谁能稳定出粮,谁就是支持我军的。从这一点来看,即便如今的泰山地区出现了土豪化的倾向,也是可以接受的。而且这反而说明了泰山地区的发展很快速。”
田丰是北人,他对于泰山地区的事物自然有一种抽离感,但他这番话却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心了。
他其实是试探着王上是如何看待现在河北豪强们的。
在过去,泰山军实行的是没收一切田土实行平分的政策,这里面既包括豪强、地头也包那些小的自耕农。
但后面为了快速平定河北,泰山军调整了这个政策,而是让地主交一半的田,剩下的混着各地公田一并分给黔首。
正是在这一政策的调整下,河北迅速安定,中小豪强们也开始将泰山军视为可以合作的存在。
但这些人,或者是所有人都有一个怀疑,那就是这个政策是不是暂时存在的,是不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