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劝朕取才,出于公心乎?抑或为遂私意邪?”
或许是心情很好的关系罢,天子曹叡听罢陈矫的建议后,还如此出言戏谑。
“回陛下,公私皆有。”
而陈矫也没有依着寻常作惶恐态请罪,而是笑颜回道,“老臣怀有私意,然却发乎公心,但求为国裨益耳。此非忠臣所为邪!”
“哈哈哈”
对此,曹叡畅怀大笑,拊掌而赞,“陈卿不负赤诚之谓也。”
待笑了一阵,他拿着酒盏起身慢慢踱步,自作思虑片刻,便招呼大帐外侍从,“来人!速召征东将军、扬州刺史前来议事。嗯,让征东将军长史一并过来罢。”
“唯。”
帐外侍从应声自去。
而陈矫则不理会这些,他又拿起了《济河论细细看读,不时捋胡轻笑一声,带着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悦与欣慰。
他是在欣慰着自己此番随征不虚此行。
原本随着御驾在赶来淮南的时候,得悉了贼吴朱然部袭击徐州,他就知道自己建言天子复行陈登旧日之计的希望无了。
没办法。
江东都开始用兵青徐,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徐州这个沉寂了三十多年的二线战场,早就攻守势易的魏国东线,又怎么可能投入人力物力前去广陵郡经营呢?
那不是资敌、给江东送战功嘛!
但来到淮南寿春了之后,得悉了夏侯惠复淮阴且随着天子走入士家新军栖息地后,他便知道了曹叡是有意经营徐州了。
毕竟,广陵郡虽然不能经营,但出于日后对贼吴的防范,徐州肯定是要增兵的。
而现今东线还能从何处调遣兵力增徐州.
除了夏侯惠所督的士家新军外,淮南还有哪一部兵马能动呢?
最重要的是,镇守徐州的将军高迁战殁了;且督青、徐兵事的东中郎将桓范经此役后,必然也要被调离的。
如此,夏侯惠作为谯沛元勋之后,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转去镇守徐州了不是?
以士家新军的功绩以及得了满宠一声善战之赞,天子让主持士家改革的夏侯惠前去督战徐州,那不就意味着曹叡将不留余力鼓励与支持夏侯惠扩军增兵嘛
当然了,夏侯惠即使去了徐州,一开始也只得在淮水北岸的下邳郡、东海郡固城池、遏险要而守,三五年之内都未必能将手伸进广陵郡。
但七八年后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士卒增多与演武日渐堪战,他是要向着淮水南岸推进、进入广陵郡再复陈登旧日之计的。
如此,也算是圆了陈矫想看到桑梓故里再度迎来生机的愿望了。
所以说,那日曹叡分食的那块“很甜”麦芽糖,其实就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只是,可惜了。
方才曹叡问及夏侯惠战事经过时,还得悉了贼吴孙权对夏侯惠誓必杀之的怨念恨意。
再加上夏侯惠再次登锋履刃亲临厮杀了,陈矫就知道,天子曹叡不会再让夏侯惠前去徐州了,甚至都不会将他留在淮南了。
原由,是不想夏侯惠葬身在这里。
虽然说贼吴在战事之中,未必能就将夏侯惠阵杀,但他们可以派遣刺客啊!
吴越与荆楚之地自古素来以剑客闻名。
死士与刺客当真不难寻。
不说专诸刺王僚,单提孙策不也丧身于刺杀嘛。
以曹叡对夏侯惠的器异,断然不会让他留在淮南或徐州坐等孙权报复的。况且以夏侯惠在魏国东线的职责,还没有重要到必不可缺的地步。
尔今,他看罢了《济河论,()
顿时就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
因为魏国终究要吞吴的!
既然士家新军中有良俊可规划淮南屯田、为日后伐吴作绸缪,那将他放去徐州,当然也能在陈登旧日之计的基础上,再作出适合淮泗之地的“淮泗论”方略来!
且天子本就有经营广陵之意啊
至于,将作《济河论之人调去徐州了,关乎淮南的屯田怎么推行嘛.
不是都有了具体方略可实施?
制定方略的人才很难寻,但能照本宣科的人比比皆是。
方才天子曹叡都让人去召满宠、王凌以及李长史来计议了,这不就是打算问他们淮南各部的状况、物色可遣去徐州与在淮南主事兴屯田的人选了嘛。
此时的夏侯惠仍在征东将军官署内。
不是满宠与李长史留他说些什么,而是关乎如何处置千余江东俘虏,三人的意见都不一致。
依着满宠看来,俘虏不杀那就充入军中当苦力呗。
做些修缮防御工事、清理沟渠以及为大军屯田之事,再让他们平日饥一顿饱一顿的方便约束管理,如此数年后不死的也磨平桀骜之气了,然后再转为士家或编户民什么的就行了。
而李长史则是觉得现今淮南民寡,可直接将俘虏用于屯田,待遇给同士家;但在此之前可试着选拔一些甘愿为魏国而战的编入士伍,以此来树立榜样,为日后对阵贼吴时,可在某种程度上瓦解吴兵的斗志。
原本在这种事情上,夏侯惠是没有发言权的。
但满宠与李长史意见相左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