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当慎(1 / 2)

魏逆 茶渐浓 1133 字 7个月前

雁形之阵出自于《孙膑兵法·十阵》。

是一种横向展开,左右两翼向前或者向后梯次排列的战斗队形,类似于大雁迁徙时的V字形,常常用于包抄迂回,但后方阵心的大纛与金鼓号令处的防御相对会薄弱。

尤其是在敌方拥有极多骑兵的情况之下。

因为以骑兵的强大机动力,极有可能直接突破阵列两翼的阻拦绞杀,直接冲到后阵将大纛砍倒,进而锁定胜局。

这便是秦朗沉吟不语的原由。

他觉得太冒险了。

鲜卑游骑太多了,多得让他担心弄巧成拙以致前功尽弃,甚至是兵败辱国。

毕竟,天子曹叡遣他引洛阳中军北来讨伐的最大目的,是扬国威、慑不臣。只要他将柯比能聚集的鲜卑联军击败便是达到了目的,又何必要置自身于死地、为了更大的战果而孤注一掷呢?

哪怕田豫见他沉默后,还言之凿凿的声称,有随征而来的五百虎骑守在大纛处,不管有多少鲜卑游骑突破两翼的阻拦,都毋庸担心战局被扭转,都无法让他出声首肯。

他并非是在质疑虎骑的战力。

人马皆披重铠的五百虎骑,只要完成加速开始冲锋,绝非连皮甲都没有俱全的鲜卑游骑可抵御。

他是在担心柯比能对胜局的渴望以及鲜卑游骑的韧性。

毕竟,战马体力有限。

负重很高的虎骑在冲锋蹈阵时无法持久,更没有迂回再次蹈阵的机会。

万一,虎骑冲锋蹈阵了,如愿将冲过来的鲜卑游骑给击溃了,柯比能再抽调出游骑甚至是亲自引骑来冲阵呢?

魏军还能从何处抽调出兵马来抵御?

莫要忘了,柯比能聚集的鲜卑联军有十数万之众,几是魏军的倍数。

在漠南称雄了十数年的柯比能并非庸碌之徒,在看见魏军以雁形阵鏖战时,在如田豫所说遣游骑来冲击后阵之前,也定然会率先部署好兵马,将魏军其他兵力给牵制住——虽说,鲜卑族众的战力不如洛阳中军多矣,然而,只是纠缠牵制而不是企图击破的话,他们还是可以胜任的。

所谓“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

在有可能弄巧成拙的担忧之下,当田豫甫一提及想以雁形阵迎战的时候,秦朗便在心中直接给否决了。

之所以久久沉吟不语,没有表态,那不过是在斟酌着回绝田豫的话语罢了。

不管怎么说,此战之中他需要仰仗田豫的地方太多。

在大战将启之时,哪能诱发争执不和。

况且他本就不敢对田豫言听计从,现今更是生出了一缕不快。

不敢尽取田豫之言,是因为秦朗心中觉得,田豫与夏侯惠都是一样的人,军略不缺,然而有时候则会躁进,是为将之才而非帅才。

这样的断定,是源于太和二年的第二次马城之战。

那时,田豫率西部鲜卑蒲头部与归附的泄归泥部出塞大破郁筑革鞬,但却也被柯比能引三万步骑困在了马城内,一直待到时任上谷太守阎志(阎柔之弟)前去劝说,柯比能才解围而去。

而现今心有不快,则是觉得田豫的建议暗藏私心。

秦朗知道天子曹叡已然开始推行牵招遗策了,亦明确以田豫来主事了。

而魏国若想经营并州,前提条件就是必须要大破柯比能。哪怕不能将其杀死,也要拔除他在漠南的根基。不然,盘桓在河套平原的西部鲜卑各部落以及各部杂胡,根本不会畏威而选择臣服魏国。

所以,此情此景之下,秦朗难免有了腻歪——

田豫以雁形阵弄险冀望一举重创柯比能,不可否认是有为国靖安边塞之心,但更深的思虑恐是为了自身日后经营并州作绸缪!

尽管秦朗不愿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断的告诉自己要以大局为重,毋要蝇营狗苟之念,但这个念头在生出来之后,便怎么也无法从心头上抹去了。

故而,不取田豫的建议也在所难免了。

当二人策马归至营寨之际,沉默了许久的秦朗终于做出了决策。

曰:

“我知田老将军素怀驱胡虏靖边塞之心,然而兵事当慎。天子潜邸之臣毕使君前番丧兵辱国威,已令天子震怒、庙堂非议,亦令北疆胡虏心生恣睢。今天子授我符节引兵北来,当力争扬国威以慑不臣,而不在于杀敌之多寡;且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切不可怀侥幸之心。我知田老将军欲以雁形阵迎战定有万全之策,然恕我不敢为之。我身负陛下之期,若战事有差失,我纵使自戕亦难谢罪也!”

话语刚说罢,见田豫似是有想争辩之意,秦朗便又紧着再加了句。

“田老将军亦知,此番随我北来征讨柯比能的将士,皆出自洛阳中军,是为我魏国驰援雍凉、淮南与荆襄之兵也。鲜卑之患,不过疥癣之疾耳;蜀吴之寇,方是我魏国腹心之患也。今蜀吴连年兴兵犯境,我不敢贪功而多增洛阳中军伤亡,还请田老将军知我所忧,毋复进劝说之辞。”

对此,田豫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默然的点了点头。

不管再怎么想证明自己的思虑不会弄巧成拙,他都没办法再劝说争辩了。

秦朗左一声天子曹叡的期盼,右一句当以国事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