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求稳容易错过良机,果断激进则有可能导致功败垂成。
类同鲜卑部落大人柯比能与步度根爆发了冲突,在魏军中军帐内,秦朗与忝为副职的田豫也同样迎来了意见不一。
但不同于鲜卑首领们的各怀鬼胎,秦朗与田豫的战术分歧是源于性格使然。
在接见夏侯惠遣来报知偷袭得手的斥候后,秦朗当即便招来田豫与曹爽一并计议,针对柯比能接下来的反应作预判以及己方的战术推演。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意见相左。
秦朗也好,曹爽亦罢,都对田豫的断言“彼贼酋柯比能既已然举众南下,即使得悉了我军袭击漠北骑,也定然不会就此返归”深以为然。
且夙来谨慎的秦朗,还颇有容人之量的不计较先前被夏侯惠挑衅之事,很细心的安排了白马义从在代郡以东的桑干河沿岸巡查,以免柯比能恼羞成怒,别遣游骑利用熟谙地形的优势伏击正返归于途的夏侯惠一行。
而已然接过督领前部的曹爽也慨然作言,声称自身会督令各部步卒不可懈怠,力争以最佳状态迎接大战的开启。
他是被刺激到了。
就连厚颜请缨随征的、且是与他不和的夏侯惠都立下功绩了,被天子曹叡遣来积累功绩以作为转迁武卫将军之资的他,无论出谋划策还是临阵却敌都乏善可陈,哪能不心生焦灼、汲汲于功啊~
故而,在逼迫柯比能不得不来战战略已然的欣喜下,三人在计议时你一言我一句的集思广益,让中军帐内气氛十分融洽。
但很快,这种将帅和睦的场景就被游骑斥候带来的消息给打破了。
落营在十余里外与魏军对峙的鲜卑大军有了动静。
在急促且凄凉的牛角号声中,鲜卑大营内好一阵人喧马嘶,随即便是营门大开,许多部游骑率先呈扇形往这边缓缓而来,紧随其后的则是各部落的步卒们鱼贯而出。
至于一共出来了多少兵马,魏军斥候们在鲜卑游骑逼近的威胁下无法作具体结论。
但可以确凿的是,他们在仓促归来禀报的时候,至少已有四五万鲜卑兵马走出了大营,且荡漾在秋风中的牛角号仍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也就是说,鲜卑大军几是倾巢而出了。
彼贼酋柯比能,竟是主动来与我军决战了?!
听罢斥候急报的田豫与秦朗不由对视了一眼,各自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喜。
且也不耽搁。
当即便让曹爽即刻前去督促将士们准备迎战,随后二人带着百余扈从驱马出营五六里,寻了个视野开阔的高丘举目远眺,静候着鲜卑大军前驱兵马的出现。
北平邑被燕山山脉与太行山脉夹在中间,且被桑干河贯穿而过,呈现着丘陵起伏、多谷道与岔口分分合合的地势。
是故,秦朗与田豫很快就看到了,那犹如无数条长蛇般蜿蜒而来的鲜卑各部。
“噫!”
看到这一幕的秦朗,忍不住拊掌畅怀而笑,“事济矣!”
身为主将、肩负天子曹叡期盼且唯恐游牧部落惯常临阵避而不战的他,已然等待这一刻许久了。
“破鲜卑,靖边塞,就在今日!”
田豫亦是豪情大发,畅怀的笑容带着早就花白的胡须好一阵抖动。
然也,他们二人对战事都充满了信心,笃定着胜者必在己。
这种信心也体现在他们立下的东依山丘、南傍桑干河而落的营寨布局上。
营寨的正前方是西向与北向,是连成一片的极大空旷的缓地,平视时目力可及数里,不管是敌来犯还是己军出营都能一目了然。
可谓是无险可依。
倒不是秦朗与田豫不谙军务、连个扎营都的常识都没有,而是故意为之。
没办法,千里而来的魏军才是急着决战的一方,若是将营寨落在山坡上或隘道中,让人一看就觉得坚不可摧的话,他们担心鲜卑各部望而生畏不敢来战了
而营寨河畔那一侧搭建了浮桥,那是为北中郎将转运粮秣准备的。
但无法让大批兵马骤然间渡河。
也就是说,这种没有给己军留退兵余地的做法,就侧面昭示了魏军必胜的信心。
当然了,心中再怎么笃定胜者必己,也要做好临阵的部署才行。
在拨马归营的路上,田豫便率先提出了自己的思虑。
他建议己军毋需固营而守。
而是以武钢车陈于两侧,掩护盾前、矛次、弓弩候之的步卒们步步推前,如此可避免游骑尤其多的鲜卑大军,会以骑兵的机动力从侧冲阵的威胁;遣一千南匈奴游骑在外,时刻警戒着鲜卑各部骑兵的动向;留幽州精骑与剩下的两千骠骑营在阵后作为机动兵力,时刻准备遏制鲜卑绕侧的冲击,以及在适当时候冲阵奠定胜局与追击掩杀。
这点,早早就声称将临阵指使权交给田豫的秦朗,丝毫不做犹豫便赞成了。
且还笑颜潺潺的加了句,“田老将军戍边数十载,熟谙胡虏战术,自是比我更善于排兵布阵,我岂会有预哉!”
如此毫无保留的信任,任凭谁见了都得赞一句:元明宏量,用人不疑。
然而,待田豫将接下来的部署说罢后,他却